東漢光和二年,即公元179年。

冀州涉縣,韓王山。

深林中有兩間木屋,一大一小。

木屋前是一片空地,周邊林木環繞。

空地上有兩道身影正在激烈交戰,一人頭頂華發,一人發髻烏黑。

兩杆長槍交碰不斷,槍頭相擊的金屬聲音十分清脆。

不遠處還有兩人佇立旁觀,婦人姿態端莊,少年眉目清秀。

看到精彩之處,少年立馬鼓掌喝彩,而婦人眉間則總是懷著一絲擔憂。

正在比武中的兩人皆是全神貫注的,他們手中的長槍也來回舞動,上下翻飛,似乎外界的雜音絲毫影響不到他們。

老者長槍揮動,槍頭便是一片寒星,猶如暴雨梨花,向著青年全身籠罩而去。

青年目光一凝,急退兩步,穩住身形,忽地雙手發力,槍出如龍,一往無前。

“叮——”

兩根槍頭恰到好處地碰撞到了一起,又立馬分開。

兩人絲毫不覺得累,接著又交手在了一起。

老者槍如靈雀,巧妙絕倫,專門啄擊人體周身穴位關節。

而青年槍似雄鷹,迅猛無比,力量驚人,直接攻向人體脆弱器官。

僵持了近兩百個回合,青年氣息開始紊亂,而老者依舊氣息平穩。

青年稍一遲緩,老者長槍又纏擊而來。

青年一步退,步步退,被動至極,體力消耗十分嚴重。

老者概無放過之理,得勢不饒人,槍尖處凶險無量。

待退到鬆木前,退無可退之時,青年眼中閃過一抹決絕,提息發力,崩開對方長槍,轉而直刺老者咽喉而去。

這一擊迅捷如雷,寒鋒瘮人,饒是老者都感覺頭皮發麻,不作它想,直接後仰倒地。

“啊——”

旁邊母子一同尖叫起來,心裏害怕至極。

槍尖險之又險地擦著老者頭頂而過,這時青年心裏也閃過一絲後怕,但他也沒多的力氣控製槍勢了。

正當他心裏懷著一絲慶幸時,一道寒光直襲他的胸口而來。

青年呼吸立馬止住了,渾身一激,結果那支槍頭剛好停在了自己的胸口前,輕輕地抵著上衣。

他剛放鬆,卻發現自己已然冷汗直冒,渾身濕透,身上酸軟無力。

“師傅,徒兒敗了,我還是不下山了,專心跟著師傅學武為好。”

青年收起長槍,心裏漸漸平靜下來,眼珠轉向了那個倒地持槍的老人。

老者會心一笑,拍地而起,撣了撣身上的灰塵,道:

“你們師兄弟裏麵,能讓老夫這麼狼狽的,你還是頭一個,你就偷著樂吧。”

青年嘿嘿一笑,撓了撓頭,道:

“師傅過獎了,我也就靠著這一身的蠻力比師傅要強,否則我連師傅十招都接不了的。”

老者不以為意地道:

“力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要是老夫年輕一些,也沒必要如此賣弄槍術了。”

青年聽著有些迷糊了,疑惑道:

“師傅,學武不就是學的槍術嗎?”

老者臉上一黑,插槍入土,氣道:

“槍術是槍法,但槍法不是槍術。”

老者轉過身形,負手而立道:

“聽好了,槍法追求的是武道,武道其實就是自強之道。

而槍術,則是用來輔助持槍之人施展出最大殺傷力的。

槍術可以說是實現槍法的途徑,但槍法最根本的還是持槍之人自身的力量,沒有力量的槍術是殺不死人的。

槍術能夠有效地利用人體自身的力量,再加上心靈的預判和應變,從而精準地將力量爆發出去,攻則必殺,守則必防,這就是槍法。”

青年似乎有些懂了,又問道:

“師傅,那最強的槍法不就是最強的槍術,加上最強的力量,再加上最強的心靈,這樣就無敵了嗎?”

老者搖了搖頭,道:

“記住了,再好的槍法也是給人用的,可人的能力終究是有缺的,天地造化如此。

像你這樣天生神力的人,控製自身的力量就遠比一般人要難,過於繁雜的招式反而減弱了你的速度和力量,得不償失。

像我這樣上了年紀的人,氣血都在逐漸衰敗,力氣也在逐年變小,可心靈卻又變得通透起來,恰好適合使用多變的技巧。

每個人都是不完美的,隻有適合自己的槍法才能讓自己變得更強。”

青年點了點頭,但又有新的疑惑:

“師傅,您的百鳥朝鳳槍,一槍就晃出了八九個寒星,就像八九隻飛鳥一起啄人,威力極大。

可我使用的時候,總要收著一半力氣,否則就直接刺過去了,究竟哪裏不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