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引子(1 / 2)

劉慶華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幸運的人。

他生於民國19年,這個年份是他一直強調的。

他說,用了公曆紀年,很多事,也就隨著當年的記憶忘掉了。

劉家自明朝以來就以詩書傳家,直到劉慶華的父親出生。

劉慶華的父親從小體弱多病,作為家中獨子,老太公和老太太別提有多著急了。遍訪名醫,冀省的,京城的,津門的,藥吃了無數,也沒見有什麼起效,反倒是常年的吃藥讓他吃飯都成了難事兒。

家中護院在劉家待了多年,見得如此就道,“不若讓少爺跟我學武吧,不求功到病除,多少也能強身健體,再不濟也能多吃點兒飯。”

老太公一尋思也有道理,這跑跑跳跳的也沒什麼壞處,就是磕了碰了,還能比現在還差?

這一練下去吃的多了,這病也就自然而然的好了。那臉色白裏透紅,任誰看也認不出來是老劉家那個病秧子。

老太公本想著病好了就別練了,開始讀書吧。

誰知這還練上癮了,讀書可以,練武不能停。

老太公見此就隻好跟他約法三章,練武不能影響讀書;私塾念完去上大學;大學讀完不得參軍。

以後就遍尋冀省出名拳師,還真叫他尋來一北方的頂級武師。

劉慶華他爹也是爭氣,老師練什麼一學就會,這下老師更喜歡了,恨不得上個茅房都得把他拎在手裏。

這年歲慢慢大了,也該去上大學了。這大學裏也不讓你帶著師父來呀。師徒倆一合計,得,拿著學費去闖蕩江湖吧。

第二年,劉慶華就被他爹托人帶了回來,一起帶回來的還有一封文縐縐的信。

『父親大人膝下,叩稟者:

不親慈闈,倏爾一載。揖別尊前,轉瞬數月。

每憶汝心不自安,不知吾母處家何如?

茲有賊寇作亂,國將不存。吾雖布衣,然國家興旺,匹夫有責,當盡綿薄之力。

恐母孤,送一人返侍親。

孟子雲: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舜不告而娶,為無後也。

不敢違之,雖有子,未娶妻,尚望大人垂體。

草率書此,祈恕不恭。』

老太公看了看信,看了看孩子,也不去管兒子那幾年私塾有沒有白上,之乎者也有沒有用錯。

就圍著孩子轉了一圈又一圈,邊轉邊念叨著,這鼻子,眼睛,一看就是我家的種。

和老太太看著這孩子,怎麼看怎麼喜歡,按族譜排了慶字,他爹將為國為民去了,那就起名慶華吧。

從這天起全家仿佛都忘了有個少爺還在外麵闖蕩江湖,全心全意的照顧起小少爺來。

劉慶華他爹每年除了寄回來幾本拳譜,槍譜,就連兒子名字都沒詢問過。

老太公也樂得如此,你不問我還不樂意講呢,有給你寫信的功夫,讓我大孫兒騎個大馬不好嗎?

這樣逍遙日子隻過了七年。

1937年日寇入侵,在到獅城邊上的時候就得到了消息。

劉老爺子知道這回是劉家的大劫,躲不過去了。就如同滿清入關一般,侵略者可不在乎劉家的麵子,也沒人想要你主動獻上的錢財。

獻的,那是充公的,搶的,才是自己的。

把家裏人都打發出去,把金銀和兒子寄來的拳譜都給了孫子,讓他拜了護院為幹爺,由護院帶著往魯省逃去了。

他們年紀大了,跑不動了,也得有人在這給個交代。老兩口就這樣跟自己的老宅子在日本兵麵前一起燒了去。

劉慶華就這樣跟著自己的幹爺跌跌撞撞的慢慢長大。

戰亂年間總得有些防身的手藝,跟著幹爺也學著,也看著他爹給的拳譜練著,學的似是而非,拳一打起來,就像一隻喝醉了酒的螳螂。

那年頭最不缺的就是會把式的人,有人看到他練武倒是有些奇,這拳打的挺歪,可這樁,怎麼有點像我家的呢。

上前一打聽才知道,好家夥,還真是自己家的拳法。

原來劉慶華他爹跟自己老師一起出門後,到哪兒碰到強的都得打一打,打不過就得去學。從冀省到魯省這一路上,師父拜的比呂布的幹爹還多。

劉慶華跟幹爺爺在一個師叔的幫助下,在魯省定居了。聽這師叔說,自己的爹被國民政府的大人物看上了,上次有人見過他,穿著一身校官服,神氣的不行。

幹爺聽後就得去找他,給劉慶華講道:“幹爺老了,護不了你兩年了,過兩年爺有個傷有個病還得拖累你。你爹當了官,能護著你,最起碼有個飽。”

沒等行囊收拾齊整,爺孫倆就進入了國軍——運糧隊缺人,剛好路過村子,就要把倆人征召進來。

那是劉慶華第一次清楚的意識到,槍和大槍是不一樣的。這次,付出的是幹爺的命。

就這樣,一直到45年,跟著師長起了義。建國後,回了老家獅城,去了火柴廠當了個工人。

雖然祖上成分不好,但憑著工人的身份,也讓他找到了個好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