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生陪我跪了一夜,我心裏愧疚,他畢竟上了年紀,哪裏經得起熬夜?到早上時明顯臉色發白,我與暮雨何德何能,竟能得他如此眷顧。
早上我們出去吃早餐,路上行人個個金發碧眼,我這才恍然意識到,如今隻有我一人在異鄉,我與暮雨一樣,由以前的相依為命變作了隻身一人,因此我們必須學會好好照顧自己,像這樣獨自發燒到神誌不清的情況絕不可再次發生,否則你燒至喪命也無人管,想想竟如此可怖,我們這對孤女竟已經可憐到這種地步。
我真是不該與暮雨分開。
吃早飯時程先生同我商量:“我打算讓暮雨住到郊區的別墅,畢竟有周叔跟李嫂照應。”
我點點頭,總比將她一個人扔在舊屋裏令我放心。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我連忙去接,是暮雨的聲音:“姐姐。”
那聲音十分弱,聽得我心都碎成一塊一塊,我忍了忍眼淚卻終究沒忍住:“暮雨,你好點了嗎?姐姐很快就回去看你。”
“我很好,姐姐要考試,別回來看我,等你考了全校第一,我去倫敦看你。”暮雨連忙勸阻我。
她還在擔心我的考試,蘇晨雪,你究竟怎麼在當姐姐。
我越發自責,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姐姐對不起,我讓你擔心。”暮雨見我不說話,以為我生氣,連忙向我賠小心。
我簡直泣不成聲。
“暮雨,要不你搬去別墅住吧,你一個人住那我實在不放心。”我與暮雨商量。
“不,我可以照顧好自己。”暮雨一直是個倔脾氣,我知她不喜寄人籬下。
“可是我沒有辦法放心,暮雨,你隻是去住一陣子,等到我讀完中學,我回國內參加高考。”我繼續勸暮雨。
“我們那麼多年還不是一樣活過來了,我不需要人照顧。”暮雨仍然不同意。
我一急,又發起飆來:“好,蘇暮雨,你的死活不用我操心,你也不用管我叫姐姐,咱們幹脆齊齊跟了爸媽一起去了可好,你在那住著叫我怎麼放心?”
我總是十分情緒化。
而暮雨跟以前的每次一樣,見我發飆就再也不言語,此時她定是低著頭緊緊抿著嘴,她抿嘴時會有小小酒窩,不像是生氣,倒是一副害羞的樣子。
過了許久她終於說:“好吧,姐姐。”
我又對剛才自己的惡劣態度感到愧疚,跟暮雨道歉:“我是擔心你,暮雨,我一想起你一個人在國內,我就恨不得不念書。”
“你又何嚐不是一個人呢,況且還是在異國,更是無依無靠,我擔心你才是真。”暮雨在那邊歎氣。
短短時間內,她心智長了不少,現今已經懂得擔心我,我感動到落淚。
“不必擔心我,你知道姐姐無所不能,過去六年,不也堅強地挺過來了麼?最要緊的是照顧好你自己,每月給我來一封信,好讓我放心,還有,不許再跟人吵架打架,凡事忍著一點,我不在你身邊,誰幫你出頭?住在別人家裏,見人三分笑,多聽少說,對誰都要尊敬有禮,不許再任性鬧小孩氣脾氣,你要學著長大,明白嗎?”我一邊囑咐一邊卻已經哭得不成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