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井,別哭(1 / 2)

“小井~”

小井回頭一看,媽媽已經追了上來。她顧不上摔傷的手臂,爬起來一股腦兒地往前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夕陽洋洋灑灑地照在大地上,直到風吹幹了臉上的淚,她才慢慢地放慢了速度,在一條河邊停下了。

四周沒有人,一切都靜悄悄的,小井這才放鬆了警惕,放聲大哭了起來。

哭著哭著一雙手撫上了她的腦袋,小井詫異地抬起頭,看見了一雙笑盈盈的眼。

花楹理了理裙子,在她身旁輕輕地坐下。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一隻螢火蟲落在小井的指尖,尾部發出微弱的光。

“不要哭。”花楹伸出手緊緊捂住小井的傷口,不一會兒竟愈合了。小井看了一眼她,又默默地把臉別過去。

“你不害怕我嗎?”

“不怕,你就是大家說的花楹吧,那個可以回到過去的妖怪。謝謝你。”小井歎了口氣,望著遠方陷入了沉思。

10歲那年,爸爸突然爆發的精神疾病擾亂了平靜的生活。

自從爸爸病了,家裏像是有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集中注意力,不然這顆炸彈就有爆炸的風險。

他發病的時候,誰的話也聽不進去,甚至打傷過小井的媽媽。因為無法工作,家裏所有的重擔落在了媽媽瘦弱的肩上。

小井羨慕同學們能夠擁有好看嶄新的自行車,她隻有一輛淘來的、破敗不堪的二手車。每次用腳蹬的時候還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用到它時,小井總是像做賊一樣把頭埋得低低的,用腳把踏板蹬得飛快。

一個孩子因青春期而生出來的自卑感,在多年以後,依然讓小井無法釋懷。

為了減輕媽媽的負擔,小井小小年紀就出來工作,她發過傳單,端過沉甸甸的火鍋,拖過客人因醉酒吐出的汙穢物。

有時候她覺得好累,但有時候她又覺得自己好了不起,分擔了媽媽的苦楚。

不知有多少個不眠的夜晚,不知有多少條濕漉漉的枕巾,小大人就這樣在汗水與淚水中長大了。

“你有什麼心願嗎?”花楹溫柔的嗓音一下子將小井的思緒拉回現實。

小井搖了搖頭,不一會兒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拉起花楹的手問道:“能不能讓我回到媽媽那個年代,我有些話想與她說。”

花楹點了點頭,她讓小井閉上眼睛,小井感覺身體變得好輕盈,像飛起來了一樣……

1994年,楊惠18歲。剛成年的她正準備離開大山,去山那邊的城市努力紮根。這是她在家鄉過的最後一個春節。

山裏的清晨有點冷,有雲霧環繞在山間,又緩緩地消失不見。楊惠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噴嚏,她要去集市裏買些年貨,走的太匆忙不小心和迎麵的人撞了個滿懷。

“哎喲,不好意思啊。”楊惠揉著腦袋打量著眼前這人。

她紮著兩個馬尾辮,有著一雙清澈有神的雙眼,是一個和她年紀差不多大小的小姑娘。旁邊站著一位長發飄飄模樣溫婉的女子。

看到媽媽,小井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淚水止不住地掉下來。

楊惠一下子慌了神,她以為是自己把這位姑娘撞疼了,輕聲細語地安慰著小井“對不起,你家住哪裏,我去屋子裏拿點橘子,待會兒給你送去吧?”

小井連忙擺了擺手,說:“我沒事的,天太冷了風吹的我眼睛幹澀,不是撞疼的。”楊惠這才鬆了口氣,但不知為何,她覺得此人有種說不出來的親切感。

“對了,你們從何而來,要到哪裏去呀?”楊惠疑惑地看向小井和花楹。

小井有些緊張地拽了拽衣角,隨後說到:“我們是從一個很遠的地方來的,聽說這裏的寺廟很靈,特地過來祭拜。啊,對了。我們對這裏不熟,沒有地方歇腳,可以收留我們幾天嗎,這幾天的活我們都包了。”

話音剛落,楊惠就開心地拍起手來。“好啊,正嫌沒人和我一起玩呢,過節嘛,人越多越熱鬧!”

小井聽聞,和花楹相視一笑。她開心地走向前去,給了楊惠一個大大的擁抱。

“原來媽媽年輕的時候這麼可愛善良,如果能夠讓她一直保留這份少女的純真與美好就太好了!”小井在心裏默默地想。

此時,新年的鍾聲已經敲響,小山村裏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鞭炮聲。

在餘光中,小井瞥見媽媽18歲的臉龐,是那樣的青春洋溢,大大的眼睛裏閃著希望的光……

接下來的日子裏,她們一起包餃子,一起大掃除,一起燒火做飯抓野兔,別提有多快活了。不知不覺新年已經接近尾聲。

這天,楊惠帶她們去了寺廟,走著走著突然在一個小攤前停下了。

花楹好奇問:“為何不走了?”

“在這紅紙上寫下你們的名字和願望,再點上長命燈壓著就能實現哦~”楊惠神秘兮兮地對花楹和小井說道。

小井立馬拿起筆在紙上寫了起來。楊惠特意伸長了脖子偷看,卻被小井伸出的雙手刻意擋住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