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田野,一片金黃色的令人昡目。再過些時日金爛爛的稻穀就可以收割了。這時節是沉甸甸的,心情也是沉甸甸的。天氣也格外的慷慨,陽光十足,碧空萬裏,實在是收割的季節。
夕陽的餘輝映照在金黃色的稻穀上如同灑了厚厚的一層金子一般。許多鄉人在村口的大榕樹下坐著閑聊。好天氣好日子也有好心情,更何況現在好不容易得幾天休息,說不準搶收那累死累活的日子,誰還有那心情。
“人家城裏人西裝革履,走起路來精氣十足。”說話最大聲的是個三四十來歲的男子,臉型奇瘦,挺像老鼠,雖然他有田其根正兒八經的名字,但大家都叫他田鼠。
他嗯了一下囗水繼續說“別看我們村那些出門在外打工的,世麵可就沒我見得多了。你想他們一到大城市就分不出東西南北,整日被關在廠裏幹活,累死累活的掙錢,連點大事都不知道。瞧瞧林家老二,出去混了幾天打扮得也像模像樣,也不看看他那刁樣,丟人現眼。”
有人說“林家老二旭然看樣子是賺到錢的。”
田其根掃了那人一眼,是村裏的悶三。悶三叫方阿七,家裏排行七。悶三平日總讓人要,可惹火了他也跟人扛。
田其根說:“他有個屁的錢!有錢會跑到外省打工?就他那德性,賭他可在行了。”
“鐵家的阿祖也做生意,他見的世麵興許多。”說話的是李家的女人李家嫂。村上也不止李姓一家,不過李家嫂很出名,剛過門就把男人頂了起來。她人又高嘴巴丗厲害。
田其根說:“那叫什麼?阿祖也不過去過鐵嶺鎮,北街鎮,他去過省城嗎?老在這鬼地方轉,有個屁出息。”
李家嫂說:“那是說你見的世麵多了。”
田其根說:“那是!我就去過省城。瞧瞧,一條街就有我們村那麼大,長就更不用說了。盡是高樓大廈,小汽車!”
悶三說:“小汽車有什麼奇怪,在鎮上我也見過。”
田其根甚是有些氣憤他打斷自己的話:“那也叫車,土得掉渣。人家報廢了他們才去揀來用。算什麼!”
李家嫂說:“電視裏邊放的我也見過,這比花錢見世麵強。”
田其根厭惡的盯了她一眼,把視線投往路上。
閑話的時間,太陽已完全落到山那邊去了。天卻還是光朗明亮。玩耍的孩童也被大人叫回。嫋嫋炊煙正在村子上空飄來飄去,未了隱入天空。
田其根看見路上走來一個人。這條路是通往大路的,也是村裏唯一的一條大路,可以通一輛方拖。路上走來的人拖著兩個箱子,看樣子有些沉。身上還背著個背包。
悶三說:“誰家出門打工的回來了。”
李家嫂說:“沒見過,不像村裏人。”
來人越走越近了。他很年輕約二十,個頭很高,看著瘦,遠遠的像行走電線杆。
李家嫂眼裏冒光:“瞧人家長得多俊,眉目清秀。鼠根,你看家城裏人嗎?”
田其根雖然很惱怒喊他花名,但也不由隨心說:“像!”他還見過穿著氣質都這麼英俊的小夥子,不由的多看了兩眼。
年輕人走上前來也不喘一囗氣,問:“這是南崗村嗎?”
田其根在打量來人,悶三和李家嫂卻是一動不動的盯著別人。來人穿著一條天藍色牛仔褲,白襯衣下擺紮進褲子裏,腳上是一雙很高級的運動鞋。整個簡單,但很舒適。
田其根在他省城的侄子身上看見過。
年輕人一囗地地道道的白話,田其根覺得很有粵省的味道。因為他侄子前兩年也去粵省打工,逢年過節回來就講這種話,比他這種土白話有味道。
田其根說:“是啊!”
年輕人的臉上頓時鬆懈了一下,露出笑容來。牙齒很白,笑容也很好看。
年輕人繼續問:“請問鐵家怎麼走?”
田其根說:“村裏就一戶姓鐵的。”
年輕人連忙說:“麻煩你指一下。”
田其根卻懶得動彈,自己與鐵家又無親無戚。
年輕人見此轉過身去問不知從哪裏跑出來的小女孩。
李家嫂說:“我還以為是鐵家的阿推呢。”
田其根說:“阿雄那小子有個屁本事。”
悶三問:“他去鐵家幹嘛?”
田其根說:“管那麼多事幹嘛?回去抱你老婆去。”
悶三低垂著頭背手走開了。田其根話說重了。悶三之所以叫悶三,打三個屁不響一個,家底窮光光,三十好幾光棍一個。悶三心裏氣田其根,可又頂不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