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事沒有如顧墨深所料。

也隻有這件事沒有如他所料。

坐在白堇禾床邊的他,目光被她的臉緊緊地鎖住,眼裏有愛意有欣喜也有委屈,獨獨沒有擔心。

“爸,你去歇會吧,這裏有我呢,我陪著媽。”賀淩挽起他的手,想把人從床邊扶起來。

顧墨深用力壓著自己的身體,堅決地擺擺手,怎麼都不願意起來,“不行不行,我得陪著她,等著她,不然她非得和我發脾氣。”

男人就算是上了年紀,那股子威嚴和矜貴的氣質卻一點沒變,多了些儒雅和謙和的味道,寵溺的神情一如既往。

“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你們的媽,本來脾氣就不好,這麼多年更是,霸道的不得了,老是欺負我,我要是不等她,她肯定不讓我上床睡覺。”

說著還不停地幫她攏著頭發,輕輕按摩頭皮,“真是怕了你了,不講理的小丫頭。”

賀淩看著顧宛白,想讓她說兩句,勸勸顧墨深,他很是擔心。

自從白堇禾住進來,他連一個好覺都沒睡過,必要時間從沒超過5小時,一個老人怎麼受得了。

顧宛白抿唇,內心掙紮著,還是搖了搖頭。

算了,自己老爸老媽自己還能不了解嗎?自家老爸什麼時候離開過老媽。

他也如願等到了。

床上滿頭白發的白堇禾眼睛都沒睜開,嘴裏就開始不服氣地回懟著了,“你,你怎麼這麼多抱怨啊,你是不是不想親自幹活,不愛我了!”

“我沒有!”見她醒來,所有人都變得激動,撲了過去,尤其是顧宛白,還有賀小小。

一口一個外婆,別提叫的多開心,

“誒誒~奶奶在呢~”白堇禾看著小小的她就開心的不行,感覺渾身都充滿了力氣。

顧墨深就像是什麼都不知道,都沒察覺到一樣,陪著她說了一天的話,眼神一刻都沒從她身上挪開,她說什麼,他都是笑著點頭。

顧宛白想說什麼,被賀淩攔住,“別說,我們帶著小小先出去吧。”

“好。”

這個字,說出來的時候是那麼艱難。

病房裏陷入寂靜。

他們出去了,顧墨深就躺了上去,把人摟進自己懷裏,聽著她一點點回憶著他們的過去。

“顧墨深,我和小小那麼大的時候,我就已經跟在你屁股後麵跑來跑去了,還讓你帶我出去玩。”

“你那時候出國以後,好多男的追我呢,我都說我有未婚夫了,還有幾個挺帥的,說等我,你說好玩不好玩。”

……

“小叔,我其實一點都不害怕…”

“你也不要為我哭,好不好,小叔…”

“幸好是我先,不然我得多難過,現在就讓你難過吧,誰讓那年你把我丟下了,現在懲罰你…”

“小叔…我…我愛你。”

刹那間,搭在他胸口的手落下。

顧墨深沒有動,感受著她最後的體溫一點點消散。

辦完喪事,他就在墓園山腳下買了棟房子,每天都爬上來和她說說話。

一年後,白堇禾忌日那天。

賀淩帶著顧宛白還有小小爬上山,遠遠的就看見一個人倚靠在墓碑上。

走進來才發現,顧墨深早就沒了氣息,手還放在那張照片上。

白堇禾,你等我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