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落下的城市一片陰沉,偏遠的爛尾樓裏,寂靜無聲,隻有雨水嘩啦啦的聲音顯得格外喧囂。
坑坑窪窪的黑色土地上,已經被雨水浸透,卻好像還夾雜著一絲紅色液體。
泥土混合著雨水的味道,並未衝淡空氣中的血腥味。
不遠處,一具溫熱的屍體姿勢難看的躺在那裏。
江之言抬起手臂,仰起頭,脆弱的靈魂似乎馬上就要消散。
他眯著眼睛看向自己跳下來的地方,終於解脫了啊……
不過他已經死了呢,
想到這裏,江之言放下了手臂,佇立在雨中。
不知道站了多久,溫熱的屍體逐漸變得冰冷,江之言依舊目不轉睛的看著。
他出生在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家庭,從小吃發硬發黴的饅頭長大的,小學沒畢業就被親生父親從學校拎著去打工。
二十歲年紀的他隻有九十斤重,看起來弱不禁風。
後來,江之言遇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把他拉出了狼窩一樣的家庭,說要給他一個家。
江之言那時候在想,他得救了,可現在他才明白,這隻是又一個深淵罷了。
剛開始還很好,那個人對他噓寒問暖。
等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確定江之言離不開自己後,就開始打罵江之言,讓江之言賺錢工作。
而他則混跡在各種打牌麻將的場所,不知天昏地暗。
就這麼結束吧,沒人會愛他……就讓他自己一個人爛在這裏……
江之言眼神冷漠的看著自己屍體,那屍體在他眼中就像是一坨即將腐爛的肉,跟他毫無幹係。
說起來,最對不起的人,應該是商晉安。
“言言!”
聲音有點耳熟,很像商晉安。
不過他不可能出現在這裏,因為……
這個念頭剛在江之言的心底劃過,他就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穿過了他的靈魂,跌跌撞撞的跑向自己的屍體。
臨了還摔了一個跟頭,卻又馬上爬起來,顧不得身上的泥濘和傷口,跪在了他的屍體麵前。
商晉安?!!
江之言的瞳孔瞬間放大,為什麼,為什麼商晉安會出現在這裏?
他不解的站在那裏,更不解商晉安接下來的舉動。
隻見商晉安雙手顫抖的想要將屍體抱在懷裏,卻又像是在猶豫什麼。
江之言知道,商晉安有潔癖,肯定不會……
“對不起言言,我來晚了,如果我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話,今天絕對不會讓你一個人待在家裏……”
商晉安的聲音傳來,止住了正在胡思亂想的江之言。
江之言愣愣的看著商晉安,半晌才道:“說什麼對不起呢,是我自己想死的。”
可惜商晉安聽不到。
江之言有抑鬱症,是從小就有的,後來越來越嚴重,嚴重到會自殺的程度。
商晉安知道後,就把江之言一直帶在身邊,將人帶回家去管著,沒想到隻是一天的時間,就出現了意外。
商晉安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把人抱在懷裏,他脫下自己身上的白大褂,擦拭著屍體臉上的血色和雨水。
白色的大褂上被弄得很髒,就連商晉安自己的臉上,也狼狽極了,可他依舊毫無察覺,反複的擦拭。
直到屍體的臉上再也沒有半點汙垢。
商晉安低著頭,讓人看不清神色。
江之言也噤了聲,商晉安不說話的時候,他還是有些害怕的。
想起第一次見到商晉安的時候,江之言一度以為這個人是個沒有人情味的大冰塊,難以接近,可後來他們卻成了朋友。
應該算朋友吧。
又過了一會兒,江之言試探的挪動腳步。
雖然不會被發現,但還是有些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