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本該是播種的季節。但自去年開始,錦州便滴雨未下,地裏顆粒無收。雖然朝廷體恤錦州百姓日子難過,免了三年的賦稅,但是這也解決不了地裏沒有收成的問題。百姓們日子難熬,紛紛開始賣兒賣女。

“娘,洛兒是您的親孫女,您不能賣啊”周氏跪在地上對著院中老婦使勁磕頭,瘦弱的身上穿著滿是補丁的寬大衣服。因為一直磕頭發絲有些淩亂。

周氏雙眼紅腫著,聲音已經有些嘶啞:“娘,洛兒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是我心尖上疼愛的孩子,您不能就這麼賣了她啊。”

周氏身旁,八歲的小女娃不發一語死死的摟住躺在地上正發著燒的姐姐。瘦的脫了相的臉上,一雙眼睛顯得格外的大,眼裏滿是驚恐。

“我呸!你個不要臉的小娼婦,生了兩個賠錢貨,還敢說是放在心尖上的!我老沈家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沈老太麵上顴骨凸出,一雙三角眼正死死盯著地上跪著的婦人。

“趕緊給我滾開,耽誤了我賣人,小心我一鞭子抽死你!”沈老太對著地上的婦人喝道。

“我說沈老太,你可是收了我們一兩銀子的,到底賣不賣人給個準話。這都耽擱一上午了,不行你就把銀子還來,其他家要賣人的可多的是哩!”男子吊兒郎當的語氣響起,門外圍觀的眾人瞬時竊竊私語起來。

“這怎麼會賣得這麼高?李家的小丫不也才賣了30文嗎?”

“誰說不是啊,咱們上陽村哪戶人家賣兒賣女能有這高價?”

“切,你當那人是誰?”一位男子聲音響起。

“是誰?這人可是有什麼來頭?”

“屁個來頭!他是那錦州城裏怡紅樓的龜公!”男子得意洋洋的說道,向村人炫耀自身所知。

眾人一片嘩然“什麼!這沈老婆子這般心黑,這是不讓沈老三家活啊!”

“我說李四郎,你是怎麼知道的?錦州城來的人你都認識?”有婦人詢問那男子。

“嘿嘿,我當然是去過了!”李四郎猥瑣一笑。

“呸!”有婦人唾道。

有些年長的婦人看不下去,搖了搖頭。

“咱們村裏其他人雖然也賣兒賣女,但卻是賣給貴人做小廝丫鬟,掙條活路的,這沈老太...”

“心真黑啊!”

“是啊,是啊,誰家能幹這缺德事兒?”眾人紛紛搖頭。

沈老太原本正得意洋洋自家孫女兒能賣得比其他人多,誰知聽到後麵竟有人說她心黑。

“一群活該窮光蛋的破落戶,嫉妒我家賣孫女能賣出高價,敢在我沈氏門前撒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沒有那個福分拿這個銀子!”沈老太麵上一怒,開始叉著腰大罵,邊罵邊對著門外指指點點的眾人吐口水。

周氏聽到婆母已經收了一兩銀子,跪在地上的身子開始顫抖起來,後又聽到賣的去處竟是那等醃臢地兒,不禁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世界都塌了一般,臉色蒼白得往旁邊一歪,竟有些跪不住了。

旁邊小女娃聽不懂怡紅樓是什麼,但也知道收了銀子人就要被帶走,再也憋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孩童尖利的哭聲響起,讓這鬧哄哄的院子更添了幾分喧鬧。

“嗯?我這是在哪裏?怎麼有孩子在哭?”沈洛隻覺得自己昏昏沉沉的,半分力都使不上,被那鬧哄哄的環境還有尖利的孩童哭聲刺得腦袋生疼。過了一會兒,迷迷糊糊間,又覺得周圍聲音一靜,沒有了聲音,沈洛剛覺得自己腦袋一鬆,竟又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