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十幾歲的少年像是早晨的太陽,那麼已近不惑之年的大叔,算是黃昏的殘陽了。
這裏是大輬(liang)朝都城歲京——邊兒上的一處小村莊。
民風尚未開化,表明還有許多可以進化。
靠邊兒上的小村的最邊兒上一戶,住著兩人:一老一少,關係父子。
正照著早上的陽光的是兒子江年。
數落著黃昏的太陽過日子的,是父親江華。
依江年對自己老爹的了解:
江華是個普通的老實人。
所以,他壓根兒就聽不見鄰裏左右私下的議論。
十幾歲的小夥子長得英氣逼人,挺拔向上的樣子誰見了就想把自家閨女嫁過去。
不過,江家的話,還是算了。
沒爹沒娘的江華是個怪胎,大家都知道。
離家多年的老江帶了個小江回來,卻是沒有娘的。
大家不免依然疑神疑鬼。
想當初,華小子做出的驚人之舉前一輩的人可都記得清清楚楚。
“小江,你知道不?你爹腦子真的有問題。”
隔壁的阿胖又開始這麼欠揍的對江年嘀咕。
江年把手裏的家夥往地上一扔,哐啷作響,阿胖便很識趣地溜進自家屋裏。
鋤禾日當午。
江年進屋拿了點吃的,換了把鎬頭朝田間走去。
江華正洗了手,等著。
滿手的泥汙洗淨後,十指修長,就指甲縫裏的黑色顯得分外紮眼。
“爹,你先吃,我洗把手。”說著,江年把籃子遞過去。
沒什麼好東西,就是點饃饃。
“快點洗了過來。”
江華左手用煙鬥把籃子一勾,右手揉了揉江年的頭,隨意梳的頭發立馬添了點亂。
“嗯,知道了。”江年對那衝人的煙味兒有點討厭。
皺了皺眉。
“我說,要不我把這口兒戒了吧?”江華坐定了,看著江年洗手,望天說著。
卻依然叼著煙鬥又吸了一口。
“您老隨意。反正我也習慣了。”江年隻是專心的洗手。
也不是第一天說這個話題。
嗯,呼——
濃濃的煙從這個男人嘴裏吐出來,一下子就淡了。
“我盡量少抽。”江華依然是萬年相同的一句話。
周而複始。
日出到日落,也就這麼過。
政通人和的朝堂,人禍不多,隻要沒有天災,總不會餓死。
江華看著田間,和江年一起感慨:
長勢不錯。
村裏人似乎都不大搭理江華,也就對江年頗為照顧。
少年郎對此習慣後覺得挺好。
老爹似乎也習慣了。
精力都放在田地裏。
父子倆看著日出的時候,江華總說:
“你看,新的一天又開始了,早晨真好。”
少年眨眨眼睛什麼都不說。
日落的時候,昏黃之中,看見圓圓的像雞蛋黃一樣的太陽落下去。
江年總說:
“一天終於過去了,黃昏真好。”
老家夥拿煙鬥敲敲腳底板,揉揉江年的頭。
“爹,別揉了,會長不高的。”
“誰說的,你已經快和我一般高了。”
斜陽映著兩個相仿的影子。
除了那稍微有點惱人的閑言碎語,基本上,非常滿意。
然後,新的一天,繼續從天微微亮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