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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裏的他模糊成了一片,再也控製不住,用力推開他,蹲在地上抽泣。

“跟我走吧!阿颯,我帶你去香港,去經營我們自己的生活。你妥協一次,就一次!三天時間太短,我們可以再有更多的三天,你會看清楚的,看清就不會害怕了!你願意嗎,阿颯?”

情緒太多太複雜,化成眼淚,我兩隻眼睛都不夠用的。這是個選擇題嗎?是,或者否。我抬起腿,向前一步不敢,後退一步又遺憾。我向來喜歡最舒服最簡單的選擇,哪怕選擇是錯的,帶來無數的不舒服不簡單,可就是不敢冒險。我是一頭瞎了眼睛的小牛,隻敢退後。

他應該也很痛苦——假如他的感情是真的。可笑,我到現在還在不停懷疑。

他把我拉起來,用紙巾幫我擦淚水,安慰我:“別再哭了。我不逼你,你自己來。”可他聲音是抖的,聽得我更加難受了。

“我應該早些遇到你,在你還相信愛情的時候。”他說,“現在我們都老了,兜兜轉轉一大圈,該有的美好都被騙光了,等真的那個來了,卻不敢要了。”

我趴在他的肩膀上,看他身後的風景。一步一步走來,竟然整條路都要走完了,真是教人心疼。

慧敏趕過來,繞過我們,揮手叫停了一輛車,回頭等著我。

“嘿!坐不坐?不坐我們就開走了!”司機很不耐煩。

我慢慢鬆開阿峰,轉身走向慧敏。慧敏拍拍我的肩膀,我抬頭,看到她的眼睛紅紅的。

“走嗎?”慧敏輕聲問。

我緩了緩神,回頭要跟阿峰道別,才發現他已經跑遠。

“阿峰!阿峰!”我大聲喊著,我相信他聽到了,他隻是不回頭。

司機下車幫我把行李放到車子上,慧敏怕我一個人難過,陪我一起上車。我低著頭走到後麵的座位坐下,整個車廂的人都回頭看我。

我深呼吸,坐好。車子開動了,輕輕地顛婆著。我閉上眼睛,幻想以後的每一天,阿峰都會給我發短信,也許我們還是有機會見麵的,也許我終有一天會發現,我是愛他的,是相信他的,是願意為他改變的。也許會的。

慧敏推了推我,遞給我一支玫瑰,柔聲說:“颯,路都走那麼遠了,再回頭是不是很可惜?”

我看著她的眼睛,從來沒見過她如此難過,目光裏每一點淚光都那麼傷感。我貼了貼她的臉,希望這樣的她趕緊消失。

玫瑰還是布製的,是那種暗紅色的、帶有針織紋理的紅布,我聞了聞,仿佛還帶有香味兒。想到第一次遇到阿峰,他便送給我這樣一朵永不凋謝的玫瑰,還打了賭,一定要每個小時送一朵,他太固執了,我甚至還很煩。這樣固執的人,他發起神經來,你隻有順著他,否則他會不停地糾結,弄得你哭笑不得。

淚水不自覺地流著,我用手裏的玫瑰擦了擦,然後盯著它的花瓣看,伸手擺弄了下,卻從花芯兒裏掏出一個卷得細細的小紙條來。

我趕緊打開,是一行字:

“我也擔心自己會不會錯了,布玫瑰不會凋謝,可它也從來沒有擁有過生命。可是,颯,路都已經走那麼遠了,再回頭,會不會很可惜?”

我愣住了。轉頭看慧敏,她對我笑著,點點頭。

“司機,停車!”我突然大喊。

我慌亂地要下車,太匆忙了,一隻高跟鞋落到了車上,整車的乘客都在提醒我。哈!我還管得了那麼多嗎?

我幹脆把另一隻鞋子也脫掉,扔給慧敏,衝她大喊:“幫我把行李放學校宿舍!回頭再聯係你!”

天已經暗下,天邊的紅暈已經淡得幾乎辨不出,頭頂上的路燈一個接一個地亮起來。我用盡全力地奔跑著,我的心在呐喊,聽不清在喊什麼,隻是整個世界都是回聲,當我趕到一個聽不到回聲的地方,就是終點了。

我累到呼吸都不順暢了,雙腳還在繼續。誰知道這樣跑下去能不能到終點呢?可以給我答案的,是一個叫做阿峰的,笑起來很可愛的男人。

我停了下來,用手拍打著胸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真不巧,前麵的那個路燈是壞的,看不清楚站在燈下的那個人什麼摸樣,直到他回頭,衝我笑——像第一次我看到他的那樣。

“嗨,你也來看燈?”他笑著,說。

我傻笑起來,停止不了的那種。等好不容易安靜下來,抬起胳膊看手裏攥著的玫瑰——天哪,跑太急了,玫瑰的頭不知丟哪裏去了,我手裏隻剩下一支杆!

我和阿峰對視了一下,然後爆笑。

“要不要突然撲上去,狂吻他呢?”我邊笑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