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茶舍出來,賀蘭庭拄著盲杖,往家宅的方向走去。
走了不過百十步,她遙遙聽見了練錦繡的聲音。
從她慌亂的語調中,賀蘭庭推測,營中出事了。
“嫂嫂,不好了!”練錦繡連呼帶喘,腰都直不起來,拽著賀蘭庭的衣袖,驚慌失措。
賀蘭庭一手握杖,另一隻手,將練錦繡攙了起來。
“去租輛馬車來吧。”
溫柔冷靜又克製的聲音傳入練錦繡的耳朵,雖然她什麼都沒說清楚,但是看見嫂嫂,她便安心了。
練錦繡的眼眸中,閃爍著崇拜的光芒,嗯了一聲,便消失在賀蘭庭身邊。
馬車很快就租到了,賀蘭庭聽到了,馬車上的搖鈴聲。
這聲音傳了一路,一直到軍營門前,才停了下來。
楚家軍在城前挑釁,練錦州領軍前去應對。
如今練錦州的統軍分三部分,一是他的舊部,靖衛軍,二是一路收留的沈家軍,三是無主的萬勝軍。
三隊分而不合。
此次兵臨城下,練錦州帶了舊部,帶了沈家軍,更重用沈家降將,獨獨將萬勝軍留下守營。
原本,萬勝軍誤殺前主蔣程安,已經吃了啞巴虧,待在練錦州手下,被這般另眼相對,自然心有怨言。
已久的積怨,終於在練錦州走後不久,爆發了。
軍營異動,此刻,營門連守兵都不見了,營門就那樣大敞著,誰人進入都不費吹灰之力。
“夫人,要進營嗎?”車夫問道。
賀蘭庭:“不必了,我走進去。”
盲杖先於賀蘭庭從車簾中探了出來,車夫早已放好踏凳,方便賀蘭庭安穩落地。
練錦繡也從車簾中探出個頭來,賀蘭庭盲杖一敲,又將她嚇了回去。
賀蘭庭:“麻煩師傅,送她歸家。”
“好嘞,好嘞。”車夫應承道。
“嫂嫂!”練錦繡不情不願,卻也不敢違逆。
搖鈴聲再起,馬車漸行漸遠了。
賀蘭庭整了整儀容,敲敲打打走入營中。
軍營內已亂成了一鍋粥,萬勝軍們,憤慨且凶惡。
少數後至投奔此處的沈家軍,被逼至一角,默默不敢作聲。
賀蘭庭到的時候,十個沈家軍抱著頭,縮在那裏,守營使也困於其中,半步之外,張牙舞爪的萬勝軍,摩拳擦掌,不時有刀槍劍戟碰撞的聲響,好似隻差一個火星,烈火便可熊熊燃燒。
賀蘭庭取出了火折子,貢獻了這個火星。
擦燃的火折,被賀蘭庭尋聲丟到了人群中,火光劃出了一條優美的弧線,正落在叫囂正酣的兵士脖頸之上。
“哇呀!”那人尖叫一聲,後脖頸瞬間冒出一個大火泡。
火折子完成了它的使命悠然落地。
那人怒不可遏,一腳踩了上去,滅了火光。
“什麼人!”
那人大喝一聲,回頭望去。
眾人紛紛回過頭來,隻見賀蘭庭昂首佇立於三步開外,嘴角微微翹起,挑釁般的笑著。
練錦州的軍中,誰人不識賀蘭庭?
就算沒親眼見過,也知曉有這麼一號人物,眼盲心靈,十分容易辨認。
脖頸鼓包的人瞬間啞了火,一腔咒語被強行壓至喉頭之下。
那人:“敢問,這位是練統領的夫人?”
賀蘭庭:“正是。”
那人:“那傷人的玩意兒,可是夫人不小心誤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