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月鈴取來了包裹著鬥篷的包袱,遞給了父親顧琮禮。
這鬥篷自給了兄妹倆,他們一路車馬勞頓,現下又是夏末,用不上這鬥篷,根本就未及打開來看一眼。
顧琮禮拿過包袱把它放在床邊,一層一層的拆開來。
因顧父的後背擋住了兄妹倆的視線,因而他們沒有看到顧琮禮在拆包袱的過程中,他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感傷到淚眼迷蒙的整個過程……
安靜了良久,顧王氏欲探過來要看這許嬤嬤口中號稱非常珍貴的紫狐裘皮鬥篷,半天未動的顧琮禮察覺這動靜,趕忙收起包袱中夾著的一封信,抹了一把眼尾,將錦緞包袱重又裹了起來,沒有給顧王氏看到的機會,遞回到女兒顧月鈴的手上。
“去吧,月鈴!長楓也一道去。找家質庫行,換的錢越多越好,死當,也可……”低著頭的顧琮禮似是用盡了力氣才說完這句話。
抱著錦緞包袱走在新豐城的街道上,這裏當然比不過京城永安的富庶繁華,但也是一座頗具規模的城市。
沉默的兄妹倆走了沒多久,便來到一家開在鬧市的質庫行。
顧月鈴捧著包袱,他們的身高還夠不上高高的櫃台口。
“掌櫃的在嗎?”仰著頭,踮起腳,兄妹倆先後開口道:“這件紫狐裘皮鬥篷能當多少錢?”
一臉精明的掌櫃探出頭,看到兄妹倆,隨意的拎起包袱,攤開錦緞,眼中閃過驚豔之色,但轉瞬間又變回麻木冰冷。
“死當二十兩,活當十五兩。”掌櫃的報出價格。
“什麼!隻有二十兩?!”兄妹倆齊齊驚呼。
“怎麼,嫌少?”掌櫃的一臉嫌棄:“現在是夏伏天,我收你們這鬥篷,一時又轉不出去,還得費心保存。你們愛當不當,不當就一邊去,莫要擋著我這檔口!”
麵對凶惡且瞧不起人的掌櫃,“當不當自然是我們做主,你凶什麼凶?!”生氣的顧長楓回斥,抓著櫃台上一根直欞欄杆的手隨著他一生氣一用力,哢嚓一聲欄杆被捏碎了。
掌櫃的嚇了一跳,定睛看清楚細碎的木屑後,臉色一陣煞白。
“嘿嘿嘿,這位小郎君說得對,當不當自然是隨你們,隨你們!”諂媚的嘴臉令人感歎變臉之快。
“哥哥,我們走。”二十兩銀子決計是不會當的,顧月鈴心想。
踏出店門,他們正尋覓著下一家質庫行,忽然身邊湊近兩個男子,一左一右跟在兄妹倆身側邊。
“小郎君小娘子,請兩位慢走一步。”顧月鈴左邊的男子體型肥胖、身材高大、滿臉胡須,正憨笑著搖手朝他們打招呼。
“對對對,慢些走慢些走,我們兄弟倆瞧你們是要出這手裏的鬥篷?”顧長楓右邊的男子則又矮又瘦,頭上半禿,臉上少須、其貌不揚,彎腰駝背的體型更顯得不太像好人。
兄妹倆一臉狐疑的瞧瞧左右一胖一瘦的兩男子,“你們是誰?”顧長楓問。
“我叫阿犖山,他叫翊赫。”胖男子憨態可掬的笑著介紹,兩隻小眼睛精亮有神。
“你們……不是漢人?”顧月鈴定睛瞧了瞧這倆人,看麵相年齡都不算大,約莫二十年紀,雖然都穿著大湯的平民衣裳,但細看之下確實不像漢人。
“小娘子猜的真準!我們倆異姓兄弟都是突厥人。”那個瘦男人伸出大拇指豎起來,抓住這適宜的時機誇讚道,瘦長的臉上滿是恭維的笑容,雖然不甚貌美,但看著倒也真誠。
不論顧長楓和顧月鈴走得快還是走得慢,這兩個人都緊隨他們。
看他們緊追不舍,顧月鈴看了看手裏的錦緞包袱,疑惑道:“你們……想買我們的鬥篷?”
“小娘子說對了一半!”那胖男子立即嘿嘿的笑著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