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夜雨。
一隊人馬正在驛站內休憩。已是深夜,隻餘幾盞昏黃的燭光透過窗戶隱隱發亮。
沈縈正側身倚在軟榻上,手中拿著本《孫子兵法》,低頭讀著。
她著一身水色衣裙,紗織的帶子輕係在腰間,長發以一根木簪鬆鬆挽起,露出側臉。燭光昏暗,卻難掩她肌膚勝雪,眉翠唇紅,雙眸如水,似含煙芍藥般清冷傲麗。
“小姐,夜已深了,早些安置吧。”
出聲的是個梳著雙環髻的丫鬟,名喚樂心。
沈縈心裏亂得很,本也沒看進去什麼,便起身下榻,隨手將書卷往矮桌上一撂,不小心撞上了一邊的茶杯,“啪”地一聲,茶杯落地,應聲而碎,杯中的茶葉混著水灑了一地。
“呀!小姐沒事吧,都怪我,不該把茶水放的這樣近!”
另一個高高瘦瘦,穿著一身碧綠色羅裙的丫鬟眼疾手快,飛快蹲在沈縈腳邊,一隻手將她的裙子往後掀了掀,另一隻手已飛快地撿拾起碎片來。
“是我不當心,慧心,慢些,別傷了手。”
“小姐不必煩心,明日,我們便可進鄴城了。”樂心一邊蹲下身去幫忙,一邊說道。
是啊,明日便要進鄴城了,隻要她們順利進了鄴城,一切便盡在掌握中。
這幾月來的苦心籌謀,提心吊膽也便值得了。
“可是小姐,奴婢瞧著,那齊太子,對您的確是真心的,若……”
樂心話還沒說完,就被慧心的一記眼刀逼了回去,她也驚覺自己似乎說錯了話,一時間訥訥起來。
真心?沈縈低低笑了一聲。
“真心有何用?他費盡心思,許我的也隻是側妃之位,”
她邊走著,邊伸手抽掉頭上的木簪,青絲如瀑,映得她眸光格外清亮,其中透出冷酷堅毅之色。
“更何況,我與他,不過虛與委蛇罷了。”
“父王今日傳來消息,宮中人手已備好,我們進城後,便可裏應外合。齊王昏庸,二皇子三皇子都是無能之輩,沒了太子,齊國壽數不會長。”
沈縈頓了頓,緩緩道:
“所以,齊朔必死。”
外麵“轟”地一聲雷響,一道閃電突然劃破窗劈了進來,瞬間屋內亮如白晝,三人俱是一震。
“風雨夜,不太平,滅了燈,睡吧。”沈縈喃喃道。
樂心趕快幫她蓋好被子,回頭飛快吹了燈,屋內漸漸靜下來,隻餘隱約的風聲雨聲。
主仆三人誰也沒有注意到,閃電照亮屋內時,窗外那一角黑影。
次日,沈縈早早便醒了,眼看著外麵的雨小了些,卻遲遲未有人來通傳出發的消息,她心中有些不安起來。
“慧心,我們出去看看。”
兩人剛撐著傘走到簷下,便看到一個身穿黑色窄袖長袍的男子匆匆走來,此人是齊太子澈的心腹,名喚裴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