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時彩”我相信大部分人都接觸過吧,5個彩球快速滾動著數字,幾分鍾後,結果就在手機的“嘀嘟”聲中公布。這種玩法簡直符合賭徒的一切要求——簡單、快速,所以刺激。開賭第二個月,我就贏了2萬塊錢,當時滿腦子都是發財的想法。
其實我的工資不算低。工作多年,因為工作不錯,領導提拔我做小組長,管著十來號人。在我老家那座北方二線城市來說,八九千塊的收入,足夠我這種年輕人對付日常開銷。
20年7月,我第一次聽同事和我說起網絡賭博,按他的說法叫“兼職”,“每天贏幾百就收,不要貪”。這一行裏,他私下給我看過銀行流水,果然半個月裏隻“黑”了幾天,其他時間都是紅的。幾天之後,看得心癢的我就入坑了。
我就是個對金錢很敏感的人。我算過一筆賬,每天投入1000塊,按照勝率加權上各種抽水、彩金、返利,到月末起碼能賺萬把塊。
那些網賭代理們給出的“財富藍圖”更誇張,先是製定出每天的盈利目標,再按理想狀態簡單推算,1000塊本金每天隻要賺3%,一年後就能變成誘人的100萬。
網賭的主要玩法,無非“百家樂”、“各類彩票”還有“棋牌”“電競”“體育”等等幾種。隻是玩法多樣,且很多不限紅。所以很容易讓人上頭。
時時彩10分鍾一期,每天下班回家,就迫不及待打開手機,幾個賭博群不斷彈出消息,主頁麵裏進入開獎倒計時,急速變換的膽碼(網賭圈裏,膽碼即指能高概率中獎的號碼),隨著時間歸零而塵埃落定。
每期開完,群裏都是熱火朝天,有人因連中而狂喜,也有人在賠本後罵娘。群裏充斥著各種黑話,中獎是“吃肉”,虧錢叫“翻車”,扭虧為盈稱為“回血”,還清債務則是“上岸”,資金虧空謂之“洗白”,無力還貸隻能“癱瘓”。
在那種極端情緒下,看著更多群友慫恿著“要想富,下重注”“愛拚就會贏,敢下就會紅”的各種雞血,賭徒們難免會殺紅了眼,借錢再來。
第三個月輸了1萬多,我心裏不服,更想翻本。當初定下的計劃,很快就被拋諸腦後。
後麵我加大了投注金額:從每天1000塊直接翻了一倍,緊接著又變成3000塊,5000塊。
同事推薦的“老師”問題也很大,總是先連著幾天“吃肉”,然後在一天內“洗白”。後來我才知道,他就是賭場的代理,磨牙吮血,靠著客戶們的流水拿提成。代理們最常見的路數就是倍投,一期不中,就在下一期翻倍投注,以期連本帶利賺回來。在不斷的教唆中,你很快會衝昏頭腦。
我就見過一次連開30多期的單數“龍”,幾十個人跟著代理“屠龍”買雙,最後全部“洗白”。
經過摸索我堅信自己掌握賭博規律。退了最早的賭友群後,我開始一個人研究這裏麵的門道。怎麼“避龍”,怎麼通過號碼猜測前後位走勢,怎麼提高“膽碼”幾率。白天上班的時候,10個阿拉伯數字就在腦子裏翻來覆去,耳朵每隔一段時間,都能幻聽到開獎時那一聲短促的“嘀嘟”。
一度,我真的以為摸到了門路。 膽子也越來越大,賠率1.98的單雙數已經滿足不了,我開始關注賠率更高的賭法。連著三個月,銀行賬戶裏的數字一路走高,最終盈利超過9萬。好幾次我翻開收支記錄,看著滿屏紅色,覺得自己把這個“遊戲”玩透了。
“時時彩”最大的誘惑不是“贏”,而是“快”,這讓人覺得錢來得太過容易。 幾乎是同時,我對工作喪失了熱情。辭職報告遞上去不久,領導連著找過我幾次,除了給我明年升職的承諾,還答應立刻漲薪5%,但都被我謝絕了。我像是著了魔,覺得這還不夠我一晚上掙得多。
瞞著父母,我在外頭租了套房子,白天按時出門,名為上班,轉頭就拐進出租屋裏開賭。後來辭職的事敗露,我借口找的另一家公司路遠,幹脆住進了出租屋,從此沒日沒夜地玩起賭博。
開盤時間成了我的生物鍾,早上10點準時睜眼,觀察十幾期走勢後再進場。夜裏十點,賭場進入加速模式,10分鍾一期的“時時彩”被縮短到5分鍾。腎上腺素在不斷的投注間加速分泌,除了刺激我想不出別的形容詞。
我很少出門,最長一次紀錄保持了2個禮拜。隔天下樓,我才訝異地發現,路口的公交站台徹底變了樣,對麵也新開了家超市,乍一看恍如隔世。有時,我會賭到忘記吃飯,加上經常性的失眠和躁怒加上生活不規律,體重很快從140斤跌到110斤,至今也沒有恢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