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是你的誰(1 / 3)

“義父,他喊我義父……”恭懷不記得他是怎麼出的門,他如遊魂一般走在烏黑的夜裏,臉上濕濕的,有兩行淚掛在眼下,腳沿著看不清的路一直往前走。

吳嬸喜歡起夜,拿著蠟燭從茅廁出來的時候,聽到不遠處有腳步聲,心裏又怕又好奇,彎著腰躲在樹後麵,湊近了些一看,隻見那人赤著的上半身反射著蠟燭的光芒,極是奪目。

“哎呀呀!”吳嬸一拍大腿,忙轉身跑進了落葉鬆的院子大喊道:“姐妹們,等到啦!恭懷又半夜出來遛彎啦!快來呀!”

吳嬸話音剛落下,開門聲一陣接著一陣,烏泱泱的人影湧進了黑夜,淡去了夜的顏色。

“嘖嘖嘖,好好一個美男子怎麼就瘋了呢?”吳嬸和身邊的姐妹一邊看著恭懷光著身子走來走去,一邊感歎。

“你們說他這是夢遊嗎?”牛嬸嗑著瓜子問。

“我看不像,他眼睛是睜開的,應該沒睡著。”旁邊另一大嬸道。

“那就是單純有病,”吳嬸篤定道,“你們看到沒有,他胸口有塊疤。”

“胸口有疤不至於傷到腦子吧?”

“也許就是一起受的傷呢?”

“說不定還真是。”牛嬸雙手一拍。

吳嬸道:“可惜可惜,我要再年輕個二十來歲,他是瘋子我也要。”

牛嬸戳戳她笑道:“別做夢了,要這麼個瘋男人你哪裏管得住?他天天光著身子往外邊跑,你給他身上拴隻牛也拉不住。”

“怪不得人家姑娘不要他了。”吳嬸嘖嘖歎氣。

之前雲彡緲帶著雲外天上山找恭懷的事,劍人書院上上下下早就傳得沸沸揚揚的,廚房的大嬸們一有空就拿這事說上半天。

“好在人家姑娘給他生了個兒子,他們恭家也不至於絕後,哪像我們,被丈夫拋棄,被兒子嫌棄,多虧了沈山人收留我們。”

“這麼一說,我們還不如恭懷?”

“倒也不能這麼說,我們上輩子受罪,下輩子享福,要是瘋了,連人都不認識,那可真就啥福也享不了。”

“說的是。”

恭懷越走越遠,湊熱鬧的大嬸們也回了屋,繼續睡覺。

自那晚恭懷突襲,非逼著自己喊他師父那晚之後的好幾天唐連遇都沒有見到恭懷。

恭懷時不時會發瘋,書院上下都已經見怪不怪,唐連遇隻當他那晚腦子不清醒,事後清醒過來應該就忘了,所以心裏也沒當一回事。

這日牛嬸又讓唐連遇去給恭懷送香爐,唐連遇起初還有些猶豫,但想想過了這麼久也許那個恭懷又回來了呢,不如去看看,便端著香爐去了。

唐連遇站在北冥宮大門外,伸長脖子往裏麵看,沒察覺到什麼動靜才慢步往裏麵走。

穿過主殿,後麵便是恭懷日常起居的院子,唐連遇進去時,恭懷正站在院子中央的海棠花樹下,記憶中的海棠花樹才比人高出半截,枝頭上也才掛著兩個未開的海棠花花苞,而麵前的海棠花樹已經長得比屋頂還要高。粉白色的海棠花一簇一簇的堆在一起好似海浪一般,風一吹簌簌地抖動。

這大冬天居然也能開花,果然是神樹。

唐連遇心裏感歎了一聲,目光又落到樹下站著的恭懷身上。

他散著頭發,身上隻穿著一件單薄的墨綠色的袍子,一根翠綠色的細腰帶鬆鬆垮垮地係在腰間,隱隱地勾出他流暢的腰線。

雖是冬日,唐連遇在這小小的院子裏竟看到了一番春光。

“連遇來了。”恭懷微笑著側過臉看他。

唐連遇看著他的笑容,心神不由得一蕩,那溫和的笑意比春風還要和煦,吹到唐連遇的心田,讓他那貧瘠的心開滿了花。

“表叔。”唐連遇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口,在他的認知裏隻有那個恭懷才會對他這樣笑,再加上他潛意識認為這些天過去了恭懷也該換個人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