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發這人不行,說好的帶我來朝歌城裏吃香喝辣,結果他轉手就將我交給了另一個男人。
當初要不是看著姬發這小子馬騎得好,箭射得好,模樣生得好,而我又確實是眼饞他說得那些美食,我才不會跟他走。
師父以前就說我貪吃這件事情得改,一起在昆侖山修道的弟子裏,屬我修為最差,還舍不得辟穀,心有貪念,總有一天要招來殺身之禍。
別人要是這麼說我,我是不信的,但我師父那可是當年跟著盤古大神開天辟地的西王母,在女仙裏除去已故的女媧娘娘,就數她法力最強、地位最高了。
所以她說得話多半都是真的。
我其實也不是沒有想過要辟穀,但是吧,這一到了晚上,一躺床上就滿腦子裏都是烤得油漬漬的兔子腿,想起來兔腿我就兩眼放光,失去理智了。
又想到辟穀之後,連做生物最基本的快樂都沒有了,我就瞬間不開心了。
於是我這“辟穀”大業,就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其實我心裏也不是不知道,姬發他不是個好東西,隻是昆侖山上從來沒有人給我做好吃的,師父政事繁忙,我很多時候都是一個在她的紫宸宮待著。
所以他一提起朝歌城裏的五花八門的美食,我就饞的走不動路,姬發長得太漂亮又太會說話了。
哎,酒色誤人,不對酒色誤狐......
也罷,我可是青丘九尾狐,西王母座下第一大弟子,我還能折在你人間回不來了?
雖然我是個垃圾,但是我師父那可是如今仙界戰力第一的老神仙了,我出事了她一定會把我撈出來的,她最愛我了。
是的,被愛的人,啊不對,被愛的狐狸就是可以這樣有恃無恐的。
哪怕你姬發是騙我的又怎麼樣,我根本沒在怕的。
“大王,這就是那海市蜃樓裏出現的美人,蘇妲己。”
那姬發將我帶到了一座寬敞的大殿上,他恭敬地將雙手在胸前一拱,模樣是我從冀州到朝歌這一路上,從未見過的謙卑,真是把我看傻眼了。
他誒,他可是姬發誒!
張揚跋扈、文韜武略、放縱不羈......
怎麼說呢,來朝歌的這一路上我什麼樣子的姬發都見過,唯獨沒見過他這般卑躬屈膝、哈腰行禮。
論武,他可以騎馬拉弓,甚至連眼睛都不看,一箭就能射穿盜賊的喉嚨。我當時掀開簾子正巧看到這血腥的一幕,著實給初次步入這人間的我嚇的眼珠子沒差點掉下來。
論文,他可以和一路上的各國諸侯鬥智鬥勇,那人的花花腸子,恐怕所有的伯侯和鎮主們加起來,都不如他心眼子多。路上見到好看的風景,他偶爾興致上來了,還會唱幾句小詩。
這樣的一個姬發,居然對著那大殿上的男人,行最高的跪拜禮,言辭還如此的謙卑。
那......大殿上的人,莫非就是......
還未等我將這人間的彎彎繞繞和君臣之禮搞明白時,一旁的宮人卻對著我吼了一嗓子:大膽,見了大王,居然不行禮。
姬發看我這沒見過世麵的樣子,一把扯著我跪在地上,顫巍巍請罪道:“蘇美人一路從冀州趕過來,想來是舟車勞頓、精疲力竭,一時間忘記了禮儀,還望大王贖罪。”
我其實還蠻好奇這天下共主的商王長什麼樣的,然而還沒等我的頭抬起來,姬發又一把按住了我的脖子,讓我磕頭。
我是真的蠻生氣的,在仙界我都是隻拜我師父,就算在元始天尊麵前,我都隻是作揖,這來了人間,這不是磕頭就是行禮。
有那麼一瞬間我真的想撂蹄子不幹了,這破酒破肉,誰愛喝誰喝,誰愛吃誰吃。
姬發大概是看出來了我的不爽,小聲低頭對我道:“別動,殿前對大王無禮,你我都是一死。”
那一瞬間,我又突然心軟,來朝歌的路上,姬發曾經對我說過,比朝歌更好的地方是西岐,因為西岐有他最慈愛的父親,在等著他回家。
我是神仙,沒有死這一說,但姬發是人,他死了他的父親一定很傷心的。
我還是順從的聽了姬發的話,盡管我心裏明白他不是好東西,但我師父曾經說過:當神仙的,受凡人香火,自然是要為人造福,而最造福的人間,莫過於救人性命。
我無奈的趴在地上,算了,比起我師兄廢了半條命,才能斬殺凶獸檮杌救人,我隻需要跪一跪就能救人,這已經是很劃算了。
聽姬發向殿上的商王嘰裏呱啦的稟報了一堆,我趴地上都快要睡著了,別的沒有聽懂,唯獨最後一句聽了個明白:“蘇護有反之意,此次獻女蘇妲己應是權宜之計。”
蘇妲己其實隻是我這副身體的名字,我本名不叫這個。
我本來是在山林裏追著一隻野兔子,可追著追著那兔子卻不知怎的一下子變成了一名少女。待我剛跑到這少女身前之時,她卻想也沒想就抹了脖子,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