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的北京天氣正正好,褪去了暑期的燥熱,早晚清清爽爽。南一像往常一樣踩著點到了公司,停好車,確切的是“收納好”她的小折疊車,從看起來是做舊其實是真舊的帆布包裏掏出工牌戴好,小步快跑到離前台最近的防火樓梯,一步兩個台階爬到5層,氣喘籲籲到達工位時看表,剛剛好,8:25分。
“南一,你怎麼每天都提早半小時來?”鄰桌剛入職一周的曉曉終於忍不住問,她觀察有一周了,原本以為隻有自己這種新新員工才需要早來做準備。她轉頭瞄了下黑著燈的總裁辦,湊近南一放低聲音,“難不成老板要求的?”心裏嘀咕著“不會這麼變態吧”,但這句她絕不敢說出口。
南一坐在椅子上調整了下腰後靠枕的位置,順手把筆記本電腦的屏幕往靠窗側偏了下,開機。首先調出老板今天的日曆,在內部通訊工具中找到置頂處老板的頭像,開始編輯今天的日程提醒,鍵盤上手速極快,一看就是資深打工人了。敲下最後一行字,她回複好奇的小朋友:“現在是很熟練了才隻提前30分鍾,以前都是提前1小時。”
“1小時?你都幹啥?”曉曉張大嘴巴,驚訝道。
仔細校對了消息框裏的文字,內容大致是今天幾個會議的時間和地點,以及提醒下午見客人的著裝。她敲下回車鍵,然後轉過頭看著曉曉:“首先我要檢查好今天所有的日程,把需要提醒的內容發給老板,然後帶保潔人員打掃總裁辦,同時整理好老板桌上的文件,有需要處理的就得碎掉,之後把當天涉及的所有會議資料整理出來。”她手撐著下巴,思考了下,“如果老板早上會來公司,也會燒好一壺茶放在他桌子,大概就這些,都得在老板上班前準備好的。\"
“光是要直接給老板發消息這一條,我就不行...我慫。”
南一笑笑,“剛開始我也慫,被罵兩次就好了。”
曉曉抖了一下,“這麼凶殘的脫敏方式...”
南一是八年前加入的公司,這是她第二份工作,入職就是擔任總裁秘書,那時公司才幾百人,如今在行業內已然是炙手可熱的領頭企業了。其實很多人都把這個崗位當做跳板,時機成熟後多會選擇轉崗到其他業務部門,畢竟秘書工作門檻低,內容雜,心累,天花板還低。但她一待就是八年,中間也有其他部門來旁敲側擊問有沒有意向換換職位,她都婉拒了。
她想的很清楚,主要兩個原因:第一,她的工作內容一直在擴,總有新的項目,一直沒有躺在所謂的舒適區,所以並不會覺得枯燥無聊;第二,老板和同部門的同事都幹實事兒,不折騰烏七八糟,對於南一來說這很難得,第一份工作雖然不到一年,但給她留下了深刻的陰影,所以她現在很是知足。
唯獨困擾的是,動不動加班到淩晨的節奏最近開始讓家屬不滿,非常不滿,想起今早送她上班時沈西宸的咬牙切齒,她有點想笑又有點無奈。畢竟她老公創業也算是小有成就,本來計劃著可以和老婆享受幾年二人世界,結果老婆比他還忙。
會議,見客,對接日程,接不完的單,做不完的工作,不知不覺整層就剩她和辦公室裏的加班狂老板了。南一整理好最後一份文件合上電腦,準備下班。她上下班都不用特別和老板打招呼,這也是她喜歡這裏氛圍的原因之一,老板也絕不會介意秘書比自己早下班,畢竟加班狂,公司沒幾個人熬得過他。
她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慢悠悠收拾包包,突然頓住像剛想起什麼,慌忙拿出手機,已經晚上10點了,屏幕上果然顯示有十幾個未接來電,都是來自同一個名字“SHEN”,她呆在原地,有點無所適從,也有點...慫?做了一會心理建設,終於咬咬牙,點開這個威懾力十足的名字打回去,電話隻響了一聲對麵就接了,沒有多餘的話,隻有簡單的兩個字“下樓”。南一憑借多年的默契,嗅出了很多絲怒意,掛掉電話後一刻不敢耽誤,拎起包包衝到那個爬了無數次的樓梯,慌忙往下走,出去後果然看到旋轉門口站了一個挺拔的身影。她沒有絲毫猶豫的快步跑過去,撞到男生懷裏,抬頭看著那雙清俊又含著點怒氣的眼睛小聲說:“我餓了...”乖巧,可憐,又無助。沉默了幾秒鍾,隻聽頭頂終於傳來了一句透著點無奈的,“回家。”
南一知道這次她又過關了,或者說,沈西宸又一次妥協了。縱然對於她過度忙碌有諸多不滿,沈西宸也從來沒有提過任何關於換工作的要求。
回到家洗漱後,南一端著剛煮好的一杯水果茶,躡手躡腳地鑽到書房,打算用懷柔戰術去給老公大人賠罪。她飄到桌邊時,沈西宸還在開跨國電話會議,就沒吭聲,把茶水放到沈西宸順手的位置,就乖巧的站在一邊默默等。沈西宸快速結束了會議,把電腦推到一邊,雙手抱胸靠著椅背,也不說話,像是在等著她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