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迷失(2 / 2)

但真正擊垮他的並非隻是身體上的殘缺,更多的還是來自他內心的譴責。

他始終認為,如果不是自己強拉硬拽著父母前去觀賽,就不會導致他們的死亡。

這個念頭無時無刻不在褚遙的內心重複著,沒過多久他便患上了抑鬱症。

那是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內心折磨,會持續不斷地蠶食患者的精神,直至泯滅其最後一絲求生欲望。

當然,這個過程也是漫長的。

反複的就醫失敗逐漸摧毀了褚遙的最後一道心裏防線,唯一能令他重拾生存信心的道路也被封堵地嚴嚴實實。

因此,在事故後的第三個年頭,他就已經做好了安樂死的準備。

也就在那個時候,周小安在邱叔的安排下來到了他的身邊。

而那正是褚遙意識極其混濁,脾性最為暴烈的階段。

那時的小安僅十五歲,還是憑借她家人偽造的證件才獲得了工作的機會。

所以,不管褚遙如何惡語相向、隨意發泄,她都選擇隱忍了下來,並盡職盡責地伺候著,直至完全勝任了這份工作。

當然,起初的小安對褚遙嫉恨不已,在她看來,褚遙雖然身體殘缺,但跟許多人相比,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就好比小安自己,她的母親先天殘疾,父親不久前也因傷殘喪失了勞動力。

雖不比褚遙的遭遇淒慘,起碼父母還在,但她從未感受過別人口中那樣的父愛母愛,也不曾有過輕鬆自在的生活記憶。

更何況,在小安看來,褚遙有著絕大多數人所羨慕不來的財富自由,他根本就沒有理由這般頹廢。

終究是日久見人心,隨著小安與褚遙的密切接觸,她這才逐漸理解,

原來褚遙經曆過落差如此之大的人生劇變,換作是她未必會比褚遙好到哪兒去。

同時,褚遙也對小安這個單純的小丫頭也日漸改觀,並被她身處逆境而努力抗爭的精神所感染。

兩年來,為了給褚遙緩解抑鬱,小安不僅要悉心照料,還得不斷揣摩他的喜好,時不時地帶給他新鮮的生活體驗。

但她從未抱怨,甚至樂在其中。

因為她慢慢發現,身邊的這個男人並不是自己印象中那種嬌生慣養的富二代。

相反,他的品行要比自己接觸過的大多數人都要好上許多。

相比於把自己當做賺錢工具的父母,她甚至更樂意於呆在褚遙的身邊。

反觀褚遙,雖然對小安帶給他的大多數新鮮事物並不感興趣,但不可否認,他的心態確實好轉了起來,小安已經無形中成為了他生命中唯一的那道光。

一切似乎就此好轉,褚遙的抑鬱症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緩解,並發的軀體症狀幾乎沒再出現。

他時常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做一些喜歡的事情,打發時間。

可任誰都沒有想到,厄運瘟神依舊沒有打算放過這個可憐的年輕人。

周小安漸漸發現,褚遙的行為舉止似乎變得有些怪異。

不知從何時起,他看向小安時的表情變得拘謹,眼神也開始飄忽不定。

時不時地就會借故將小安支開,將自己反鎖屋內,似乎是在刻意隱瞞著什麼。

小安深感不妙,每次都是假裝離開,隨後便暗中折返,好偷聽褚遙房間內的動靜。

奇怪的是,多數情況下,褚遙都隻是安靜的待在房間裏,隻是偶爾能夠聽到一陣急促的鍵盤敲擊聲。

這看似並沒有什麼異常,令小安一度以為是自己多疑。

褚遙或許是喜歡上了電腦遊戲,想著一個人安靜地暢玩而已。

直到有一天,當聽到褚遙在房間裏破口大罵時,小安才意識到,褚遙似乎是和某人發生了衝突。

但她隻能聽到褚遙一個人的聲音。

而從他話語間可以分辨出,他並不是在與誰通話,更不像是在獨自發泄什麼。

緊接著,房間裏又傳出了打雜物品的聲響,這讓小安更加確信,屋內二人恐怕已經升級到了肢體上的衝突。

於是她趕緊下樓找到了邱叔留給他的“萬能”鑰匙,打開了褚遙反鎖的房門。

而此時的房間裏分明就隻有褚遙一人。

他的神情異常慌亂,連忙放下了手中的青花瓷瓶,並不由自主地瞥向了自己身後的那扇窗戶。

四五月份的風特別大,北方地區的沙塵又普遍較多,但褚遙房間的窗子卻完全打開著,窗簾也被刮到了屋外,瘋狂的搖擺。

見狀,小安趕快步來到窗邊,但她探頭張望了許久,也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影。

褚遙則如釋重負地長舒了口氣,而這一舉動更令小安感到惴惴不安。

不得已,小安將情況原原本本的告知了邱叔,時常來探望的邱叔自然也能感覺到褚遙開始變得不同以往。

邱叔同樣無法理解他的突然轉變,便趁著小安帶他外出散心的間隙,偷偷找人在房間安內安裝了隱蔽的監控設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