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總覺得日子很長,可等回頭看白意才發現日子真的過得很快,她要畢業了。

畢業那天,她收到了白凝的花。

是一捧白玉蘭。

“是山莊的玉蘭花,老太太親自為你摘的。”

榆市悶熱,而山莊仍含著一片清涼。

看見在躺椅上玉蘭樹下乘涼休息的老太太,她輕手輕腳,小心翼翼走到那片陰影下。

她眉眼含笑,可在見到老太太眼角的淚時她一怔。

老太太在她麵前一直是溫柔模樣,而白意在家中小輩的口中得知老太太曾是一個說一不二,用溫和包裹著鋒利的當家,近兩年經常聽白芮他們說這幾年老太太越來越隨和了。

脾氣改變了,但身體似乎越來越差了。

也開始總愛回憶起年輕時的日子,老太太說她當家時也隻是一個小姑娘,不過二十三四歲。

張婆婆說,當時老太太差點兒活不下去,也幸虧爺爺陪著,為了愛人入贅白家。

在這山莊活了四十多年,老太太也也被困成了白家當家人會有的模樣,她希望白意來守白家,這也是後來導致了白懷鈺與白家決裂的導火索。

“我當時想給你取南風兩字,你父親一下就徹底爆發了。”

她笑著說,可眼裏卻浮動出淚光,她的固執最終讓她這個家散了。

用手絹倉皇抹去眼淚,她說,“我又想你爺爺了,說起來你爺爺去世的早,你一麵也沒見過。”

“您又想爺爺了?”

白意輕輕喚醒老太太,伸手幫她擦去眼淚。

老太太緩緩起身,先是整理頭發,她沉默半晌搖搖頭。

“我想我兒子了。”

說完她拿起放在一邊的木盒,打開裏麵是一隻玉鐲,在陽光下晶瑩剔透。

“這是年輕時我最愛的鐲子。”

老太太牽起白意的手輕柔地套進纖瘦的手腕,戴上後她欣賞片刻滿意地笑了。

“很適合我們阿意。”

白意雙手抓上老太太的手,她懇切地看著老太太。

“奶奶,爸爸明天會來榆市,帶上媽媽和弟弟。”

她一怔,隨後又笑了,眼淚又湧出了眼眶。

“好,真好。”

“阿意呀。”

“嗯?”

她一聲長歎,從樹上凋謝的玉蘭花落到白意腳旁。

“我這一輩子是逃不出這四方天地了。”

“你呀,你就去過你想要過的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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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餐飯明明是件尋常事,雖然父親仍然是混不吝,平常怎麼樣現在也怎麼樣,姑姑和媽媽也是會說話調節氣氛的。

但隔閡和生疏,一時徹底消融不了。

白意一時有些難受,但在看見老太太帶著真意的笑,她又緩緩釋然。

注意到老太太的目光,她將懷中的弟弟抱到跟前。

“奶奶,你看他可愛吧。”

不哭不鬧,正靠在白意的懷中睡得正香,白嫩的臉頰鼓鼓,紅嫩的小嘴睡夢中一張一合。

白懷鈺哼笑兩聲,“他呀,一路鬧個不停,見到姐姐倒是突然裝成個文靜小姑娘了。”

“這說明我們阿意就是個討喜,人見人愛的小姑娘。”

白凝邊為老太太夾菜,邊笑著說道。

這時,像是同意白凝說的話,小孩睡夢中突然嗯嗯兩聲。

“你看,連他自己都這麼覺得!”

一時,飯桌上盡是歡聲笑語。

山間蟬鳴不斷,清風徐徐,將至半夜的月亮越發明亮,光輝如涼水灑在庭院中,灑進玉蘭花中。

“出息了?畢業就喝酒了,還沒成年呢。”

宋雲星踱步走到白意身邊,她坐在小木凳上,矮桌上放著兩壺酒,抓在手中的酒杯時不時碰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