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黃昏,日色西沉,桑落的臉色恰如黯然的天色,一路抱劍冥思,與尋常活躍氣質大相徑庭。蒙成似乎也生心事,悶頭不吭,直至到客棧門前忽然問我世上到底有沒有神仙。
桑落義憤填膺搶先替我作了回答,“這世上既沒有神也沒有鬼,隻有裝神弄鬼的人。”
她其實說的在理,神鬼與人分立三界,對於凡人而言永遠不會見到他們,那自然可以說是不存在。
“好一個‘裝神弄鬼’,姑娘妙言。”
說話者乃是名男子,一襲白服,披頭散發,倚柱側對著我們獨自飲酒,待我們跨進客棧大門才緩緩扭頭。見他的第一眼我不禁震驚,脫口而出師父二字;不是我思念過切,實在是他長相與重勻極為相似,尤其是那雙彎長而深邃的眼睛。
“這位姑娘好生有趣,見到陌生男子的第一句就叫師父,我看上去有那麼老麼,竟有你這般大的徒弟,不過你要願意,我也是不介意。”那人頭也不轉,戲謔道。
”你要做我妹妹師父估計還不夠資格,她可是會——“桑落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我知她是想說巫蠱之術,趕緊接過話茬,“不好意思,是我認錯了人,隻因你與我師父長得有幾分相似,實在抱歉。”
重勻還在瑤海關禁閉,自然不可能出現在凡間,更不可能不認識我。可笑自己對著一位陌生的凡間男子喚師父,要是青婀知道肯定要被笑話個三天三夜。好在夥計開口問話,使我得以逃離尷尬的處境。
“兩位姑娘吃飯還是打尖?吃飯可以,打尖恕小店不能安排。”
“為何,我看你們二樓有不少空房間吧。”桑落指著靜悄悄的二樓問。
“是有空房間,但我們不留女客。”
“如果我們今夜偏要住下來呢?”桑落一把將劍拍在桌子上,怒視著夥計說。
夥計見到如此架勢不再勸阻,隻好領我們上二樓。通往二樓的木梯每走一步都會抖動,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給空曠的客棧增添幾分詭魅的氣息。天色已然黑沉,客棧裏的燈未來得及悉數點亮,二樓的走廊內昏暗無比,蒙成每走一步都要抓緊我的胳膊。夥計指給我們最裏麵的房間,率先進去將燈火點燃。房間一打開粉塵撲麵而來,嗆得人直咳嗽,夥計賠笑,說客棧常年客源稀少,很多房間空置已久,難免蒙有灰塵。
“二位姑娘怕不是外地人吧,近一年來吉陽有不少像你們這樣的妙齡女子失蹤,半年前我們客棧裏住過的不少女客後來都失蹤了,所以我們才不接女客,若你們之後出了什麼事,別怪我胡六沒提醒過你們。這間房就在剛才樓下那位公子的隔壁,若真有意外,你們大聲呼救或許有用。”
“你個胡六少在這危言聳聽,若是住過你們客棧就會失蹤,我看嫌疑最大的就是你。”
“姑娘這可不能開玩笑,我胡六哪有那個膽子。”
“請問失蹤的一定都是年輕女子麼?”我思忖半會兒問道,想著姚夢蘭會不會與此有關。
“也有幾個稍長些的,但聽說都是未婚配女子,所以也有人認為是被人販子拐賣去了那種地方,二位姑娘行走在外可得小心。”
“你們這不是有個神仙廟麼?怎麼不去神仙廟讓活神仙算算失蹤的姑娘都去哪了。”桑落的話語裏充斥著嘲諷之意,她還記掛著活神仙。
“失蹤的女子多是無父無母之人,誰會真的在乎呢,不過也有人好心去找活神仙詢問,他隻回了三個字。”
“哪三個字?”
“不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