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千萬別再讓嚴相過來了。”遲允宸抓著他的袖子不放,可憐巴巴的哀求。
遲玥恒皺起眉頭:“皇上為何這般畏懼嚴相?”
遲允宸小聲道:“朕聽說嚴相患了頭痛症,一頭疼就會心情不好,朕也是害怕被波及而已……就像九哥你說的,他是朕的老師,朕也不可能對他太過不敬,九哥你說是不是?”
遲玥恒哽住,良久才擠出一句話:“皇上若有空便派人找找嚴相頭疼的原因吧,臣先告退了。”
這句話本意是打發遲允宸,可沒想到聽者有心,從此天天抓著宮女太監詢問此等頭痛症狀的誘發之因。
這日,天色晴好。
小皇帝帶了貼身太監常喜一人,漫無目的在禦花園裏閑逛,午時日光實在刺眼,兩人行至回廊陰暗處便停了下來。
“常喜。”
“奴才在。”矮個子的少年垂著腦袋,恭敬道:“皇上有何吩咐?”
遲允宸長長的歎口氣:“昨日朕背不出兵法,又被嚴相揪住了小辮子,朕瞧他麵色一日比一日慘白,想必是飽受頭痛之苦。”
常喜小聲附和:“皇上愛臣如子,實乃我朝大幸。”
“朕哪裏生的出嚴相這麼大的兒子。”遲允宸翻個白眼,片刻又大喇喇伸了個懶腰:“又困了,還是早些回寢殿吧。”
正欲離開之際,遠處忽而傳來腳步聲,伴隨著兩個男人的交談由遠及近。
“老夫真是頭疼的緊啊,每晚都在想這檔子事,越想越覺頭痛欲裂。”
“方太醫無需過多操心了,令郎一表人才,又怎會……”
話到此處,戛然而止,兩人瞪大眼看著拐角處那一抹明黃,齊齊跪在地上:“老臣叩見皇上。”
遲允宸來了興致:“方太醫,你為了何事頭疼啊,說與朕聽聽。”
方太醫抹一把冷汗,低聲道:“老臣不敢,此等瑣事怎可擾了皇上遊園的興致。”
遲允宸不耐,一旁的常喜接過話來:“皇上讓你說,你便老老實實的答話,再敢有所隱瞞,小心治你欺君之罪。”
“老臣該死,老臣該死。”方太醫惶恐,急忙開口道:“實不相瞞,老臣家中有一子,已過而立之年,卻還未娶妻,嘴裏一直念著要娶天下最絕色的女子為妻,可這世上哪有真能豔冠群芳的美人兒,老臣每每想到興許方家自此要絕後,便痛不欲生,自覺對不起列祖列宗。”
遲允宸歪著頭思忖片刻又道:“這麼說你頭疼是因為你兒子尚未娶妻生子?”
方太醫愣了半晌道:“是。”
遲允宸倏然拍了下手,轉頭道:“常喜,嚴相可有妻室?”
常喜縮著腦袋,如實道:“不曾聽說……”頓了頓又補充道:“奴才進宮快八年了,從未聽說嚴相有心儀女子,倒是有好些千金小姐,都在暗地裏偷偷打聽嚴相。”
“這樣啊……”遲允宸笑得眉眼彎彎,背過手故作老成的瞅著亭廊外風景,盡管此刻烈日當頭悶熱難耐,他卻覺得如同置身涼風習習的秋夜,就連心頭的鬱卒都隨著好心情一掃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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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半個月服用滋補效果顯著的鹿茸雪蓮等物,錦夜的表情已從一開始的恬淡轉為如今毫不掩飾的深惡痛絕,尤其是正當屋內無外人的情況下——
纖手一揚,那碗藥汁眼看著就要喂了窗邊半懸的吊蘭。
“小姐。”初晴適時的開口。
被抓了個現行,錦夜卻絲毫不覺意外,兀自站定保持微笑:“方才見你正彎腰整理被褥,怎麼一下子就轉過身來了。”
“跟在小姐身邊這麼久,我怎麼會不知道小姐心裏在想什麼。”初晴走近,不由分說取過她手裏的藥碗放置桌上,“一會兒再喝,莫要浪費了。”
“喝不下,也不想喝。”語畢,她慢條斯理的關上窗,隨手取了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搖著,“初晴,我的傷已經好了,你無須這般緊張,更不必天天盯著我喝藥。”本就是習武之人,所受的無非是些皮肉傷,再加上這些天來藥膳從未斷過,不敢說痊愈,但至少也該恢複了七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