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位……公子,你我都是男子(1 / 3)

墨色的濃雲擠滿了天空,細雨慢慢浸染著這人間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絲絲縷縷纏繞不斷,偶爾卷來一陣風,將未曾閉鎖的窗柩吹得嘎吱作響,銀絲趁此縫隙潛入屋內漸漸潤濕了桌台上的書冊。

屋內有些許昏暗,兩個身量纖細的女子在燭台的映照下翻閱著一本書冊,屋外的喧囂並不曾影響分毫,藍衫女子,雙頰微紅,抬手將長發向耳後攏了攏,頭上簪的玉蘭花花瓣掉在了肩上,隨著窗口飄進的風又掉在了一旁的青衫女子的袖紗上,青衫女子捏著書角,輕笑著,正欲翻頁,藍衫女子輕呼:“等等,文兮。”

文兮歎了口氣:“沒了,隻寫到這裏了。”文兮起身,關上了窗戶,剪了剪身旁的燭火燈芯,待藍衫女子看完後湊上前笑著問道:“不知道綰心姐姐可還喜歡?”

蘇綰心連連點頭:“怪不得那麼難尋,費了那麼大勁兒,才得了這一小截手抄,隻是這書名著實有點羞恥。”

文兮接過遞來的書冊將它放在身後的書架上說道:“這便是百麵郎君自成一格的地方。”

剪過之後的燭光更加明亮了,映照著這一書架的書卷,五顏六色的封皮上寫著《斷袖兄弟》、《柔弱男妻》、《霸道皇子別愛我》《將軍和士兵那些事兒》《輪回重生的龍陽之癖》··········

蘇綰心撐著腮問道:“文兮妹妹,霸道皇子的下一冊什麼時候出呀?”

文兮麵露難色:“都是文昭托人去找的,至於下一冊,百麵郎君總是喜歡這樣吊人胃口,不知道何年何月去了。”

蘇綰心笑道:“這個筆名一聽就知道是位玉樹臨風,溫潤如玉的小郎君!”

正談笑著,門外傳來小丫鬟幼香的聲音:“小姐,雨勢小了,蘇太師府上派人來接蘇小姐回去了。”

文兮忙去裏屋找了件披風出來:“來,綰心姐姐,披上,若是受寒了,豈不是要耽誤你和小殿下的婚事。”

蘇綰心嗔笑著讓她閉嘴。

剛把蘇綰心送走,小廝又來報:“小姐,公子他又犯病了。”

文兮聞言收斂了笑意,提著裙角忙往府裏跑去。文兮一連著跑過了好幾個院子,看到葛大夫提著藥箱正要走,文兮慢下步子上前:“老葛,文昭又犯什麼病了?”

葛大夫好似已經習慣了這充滿人情味的稱呼拱手道:“小姐不用擔心,天氣涼了,昨日公子去山上采茶,吹了風,有點咳嗽!”

文兮無奈:“我去看看他,老葛你慢走啊。”

看著文兮的背影,聽到隨她離去而逐漸聽不清的客套話,葛大夫搖了搖頭:“一天來看診三次,三天看診十二次,我這把老骨頭也快扛不住了。”

文兮走到門口,不自覺地放輕腳步,生怕驚著裏麵的人,見門大敞著,文兮皺著眉將門關上,走到桌前倒了杯茶,順勢瞄了眼裏屋,月牙白的紗帳垂至床角,隻聽床榻上傳來幾聲咳嗽聲。

文兮捏著茶杯往裏走,撩起紗帳,隻見床上躺著一個裹著白色中衣的虛弱男子,即使是生病,臉色略白,但清澈且無辜的眼神總讓人忍不住生出一絲憐惜來,因為剛喝了藥,臉上終於有了些許血色。

文兮看著自家哥哥妖孽般的美貌,看著自家哥哥正在掙紮著起身挽發,看著自家哥哥枕頭下未藏好的半袋山楂條,文兮深吸一口氣:“別折騰了,今日沒人來給你說媒,若是有人來,你收好你床上那些吃食才是。起來喝口茶緩緩,都咳成肺癆鬼了。”

文昭的容貌是出了名的好看,與文兮有著冠玉青蛾的美稱。雖為兄妹,文昭是溫柔繾綣的馥鬱之貌,悲天憫人的謫仙之姿;而文兮則是靈動中夾雜著長寧女子少有的英氣之美。

衝著文昭的儀表門第,常有媒婆,官員,好友登門說媒,甚至跑到他病榻前說媒,若是說大夫一天來三次瞧病,說媒的一天就能來七趟。所以不論何時,文昭都極為注重他那副絕世美顏。

聽到今日無人登門,文昭才停止了梳發的動作,接過文兮手裏的茶飲下。文兮趁此良機,順勢薅出那半袋山楂條扔至窗外!

文昭見她完成這套行雲流水的動作之後微微睜大了眼,還未開口,文兮又白了他一眼,開始發難:“天天吃這些,病怎麼好?母親便是身子骨不好才會早早病故,如今家中沒有母親,你總讓我這個妹妹這般費心,你還算是個哥哥嗎?若是母親在天有靈,她看到不會心疼嗎?不會心疼我嗎?父親也是,每天忙著朝中那些事也不回來……………”

文兮一旦開始念叨就停不下來,文昭有時候真覺得這妹妹有著老母親般的關愛!文昭神遊在外,隻聽到文兮說了句:“明天我帶你出去批一下八字,這個月病了幾次了?怕是流年不利。”

還未等文昭有所回應,文兮已經利落地收走了屋內所有小食,拂袖而去!

文兮剛把這堆五花八門的小食扔給一旁的幼香,就有人來報說張媒婆又來給文昭說親了!文兮本就在氣頭上,想著天天這樣折騰,這病怕是一輩子都好不了了。

文兮握了握拳,似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把張媒婆請過來,我要見她!”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張媒婆一臉惋惜地走出丞相府,抬頭便碰上又來說親的李媒婆,張媒婆忙上前攔著李媒婆:“別去了,暴殄天物啊!文公子是個..…..是…是個……哎!他不喜歡女子的!”

李媒婆聞言如遭雷劈,愣了一會兒才消化了這個信息:“可別是你胡亂揣測的。”

張媒婆:“文小姐親口說的,這種事怎會胡諏?更何況我親眼所見,文公子還將彼此入畫,畫還有些……不堪入目。那畫上的印章便是文公子親印,錯不了!”

李媒婆二次雷劈:“是……是誰?”

張媒婆讓李媒婆附耳過來:“剛從邊關回來的淩將軍,淩子澈。”

李媒婆三次雷劈,半響說不出話來。

張媒婆再次惋惜:“以後大可不必再來為長寧這些癡情女子說親了,我們應當去將軍府探探口風,若是淩將軍也喜歡男子,那才不枉費文公子這一片真心!”

屋內,文兮也是一臉婉惜地看著眼前的畫,猶豫再三,還是放進了一旁的火盆,在一邊杵了半天的幼香小聲試探:“小姐,張媒婆可是出了名的張大鑼,明日,不,今晚全城上下便會知曉此事,不出幾日整個長寧就都知道了,公子他可怎麼見人啊?”

文兮玩著桌邊的印章:“瞞著他吧,量那些人也不敢當著他麵兒說點什麼,養好身子才是最要緊的!隻可惜了這幅畫,罷了,把這印章送回書房去!”

幼香應聲後在心裏嘀咕:“小姐怎麼會有公子和淩將軍的畫像,而且還是那種衣不蔽體的,難道公子真的是..…..”幼香使勁搖搖頭,不敢再想下去。

次日清晨,許久不見的陽光終於鋪灑了整個永熹城,街邊做小買賣的攤子都支棱了起來,捏糖人的問一旁賣扇子的:“昨夜你有沒有聽到女人哭?”

賣扇子的小販忙放下手裏的畫筆回應:“對對對,昨夜怕是半個城的女子都在哭吧!我還以為又有鬼怪出來作亂了。”

捏糖人的小販捏出了一個翩翩少年和一個穿著軍甲的少年放在貨架上:“我說那麼多女子,文公子都瞧不上,原是有這樣的癖好,誒,你在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