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這座低矮的荒山快要被冰雪埋葬,隱約從其中傳來高亢淒涼的嗩呐聲。
雪將住,風未定,一條稀散的喪葬隊伍自北而來,身披麻衣白布的人們表情木然。
他們有的人在拉棺,有的在奏樂,有的在撒紙錢……
喪葬樂隊裏,有吹嗩呐的,拉二胡的,吹塤的……
樂師們在大雪中賣力的演奏,大多都是一些年長的老伯。
王道這個隻有十五六歲的嗩呐手在其中就顯得尤為突兀。
他的小臉凍的通紅,雙手發青,依然在賣力的吹奏著。
王道年紀雖小,卻是已經吹了很多年的老嗩呐匠,每逢村子裏有紅白喜事,都有人請他。
嗩呐聲空曠而寂寥,在荒山中回響,仿佛在訴說著離世之人的哀涼……
村裏前不久有個老太太離世了,老太太含辛茹苦一輩子,卻沒有得一個善終。
在大雪天裏,孤苦伶仃,活活凍餓而死。
三個不孝子喪盡天良,不盡孝道,讓老太太晚年無依,淒然過活。
她在被村民發現的時候,屍體已經開始腐敗,蛆蠅橫行。
出殯的時候,她的三個兒子沒有露麵。
連打這口棺材的錢都是村子裏的人湊錢買的。
這等逆子,早已失了人性,縱被千夫所指,也絕不盡孝道,實在枉為人子。
王道他們這支送葬樂隊也是他和村裏幾個老樂手自發組織的。
為孤苦的老人家送上最後一程。
這時,走在前方的拉棺隊伍突然停了下來,紅木棺材被擱置在厚厚的雪地裏。
拉棺人似是都累了,準備就地歇息一會。
“走了這麼久,劉老太的墳地快到了沒啊,這紅木棺材死沉死沉的,真累死個人了。”
其中一個拉棺人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有些埋怨的道。
“你們有沒有發現,這棺材好像越來越重了,感覺很不尋常。”另一個拉棺人忍不住有些狐疑。
“你們也有這種感覺嗎?我還以為隻是我自己走累了……”
說到這裏,所有拉棺人都感覺渾身涼颼颼的,覺得此事有些邪門。
“不會是劉老太怨氣深重,不想就這麼下葬入殮……”有人頭皮發麻,猜測道。
“快看,棺材在流黑血!”有人突然尖叫道。
很多人驚悚,不約而同帶著驚疑目光,看向那口棺材。
仔細觀察之後才發現,村子裏湊錢買的棺材恐怕是個殘次品,底部的木板並沒有完全契合。
從棺材底部的縫隙裏流出來不少黑紅色的液體,散發著刺鼻的腥臭。
這一路走來,竟這麼滴滴答答流了一路。
“大家不要慌,這應該是劉老太屍體腐爛後形成的屍液。”隊伍裏的一位長者開口。
人們發現她的時候,她已經死了七八天了。
又在棺材中擱置了三天才出殯,料想屍體早已腐敗不堪。
此刻棺材裏肯定全是她的屍液。
“可憐的老太婆……”人們搖頭歎息。
“我們快走吧,這口棺材看著很邪門,趕緊去埋了吧。”
拉棺人不想再耽擱了,心頭都有種驚悸感。
“吱吖……”
就在拉棺漢子們剛剛抬起棺材的時候。
棺材蓋突然一斜,打開了一道縫隙。
絲絲灰色的霧氣溢了出來,透發出一股詭異妖邪的氣息。
有兩個離得最近的拉棺人在不經意間被灰霧侵入了體內。
刹那間,慘叫聲驟起,二人當場死於非命。
他們雙目圓睜,麵容扭曲,形容枯槁,七竅流出黑血,死狀異常恐怖。
“鬧邪啦,劉老太詐屍啦……”
看到這一幕,此地頓時一片大亂,喪葬隊伍一片惶恐。
所有人都發足逃命去了,沒有人敢再留在此地。
王道並沒有跟隨人流遠去。
他靜靜矗立在原地,稚嫩的麵龐上此刻有著成年人都無法具有的淡然與鎮定。
“咯吱咯吱……”
棺材內正發出刺耳的聲音,愈演愈烈。
像是裏麵有人在用指甲抓撓棺蓋發出的,非常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