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麼半炷香的功夫,陸珩睜開眼睛,倏地恢複正襟危坐,一層浸染嫣紅的若有若無的氤氳之色暈開在他的眼角眉梢。
“醒啦?”林玨抬手指了指,笑意盈盈提醒,“發冠歪了。”
陸珩順從傾身,半靠向她懷中,看著她兩眼亮晶晶地等著整理。
像是紅泥小火爐煨著糖霜,溫溫吞吞,慢慢悠悠,用足了耐心等著甜香燒化,捏成了一個最漂亮的瓷娃娃。直看得林玨心馳神蕩,好笑地揶揄他:“看來現在很是聽我的話嘛!”陸珩自然而然頷首,聲音摻著半醒的含糊,好似糯糯的米糕:“聽話的。”
林玨眨一眨眼,心裏不住想對他使壞,出言調笑:“那你說,我是誰?”
陸珩不假思索道:“媆媆。”
林玨緊追不舍:“還有呢?”
還有?陸珩一時反應不及,擰著眉努力思考著什麼,見狀,林玨故意用下巴蹭過他的鼻尖,趁機引誘:“比如夫人啊!”
陸珩微牽起唇角,澄澈堅定的笑意徐徐綻開,“心領神會”道:“林玨,我的人。”
瞬時被這幾個字砸得一陣手臂發軟,腿腳發軟,林玨暗自慶幸還好是坐著,否則保不齊會出什麼洋相,兀自側過身去,平複著呼吸。
陸珩不依,緊繃著麵色,攏著她的臉轉回來,與自己四目相對,這才展眉。
固執地道:“為我正衣冠。”
哪有醉酒還被他拿捏的道理,林玨揉了揉額角,抬手輕輕摘下他的發冠,一絲不苟的烏發散落,她手執木梳,將發絲仔細收攏,拈過墨色發帶束起。
做完這些,林玨低笑了聲,忽而晦澀不明問了句:“喜歡嗎?”
陸珩望著她的瞳孔一顫,似水波漾開的紋路,凝然注視著她,不能再認真道:“喜歡。”
“哦?”林玨挑眉,狀似無意問起,“喜歡什麼?”說著隨處一指,揣著套話的心思:
“這枚玉冠?”“白玉棋子?”“還是杯中酒?”
都不是,陸珩反駁的聲音噎在喉嚨裏,沒成一句話,情急下說不出,猛地一把將人壓在懷裏,直直望進她的眼底,單薄的字眼透出鏗鏘氣勢,不加掩飾道:“你。”
終是自持不得,陸珩垂眸,銜住軟唇親吻,輕吮著她的上唇,一點一掠,淺嚐輒止。
怎麼也藏不住的歡愉簡直要從眸中躍出,林玨溺在纏綿中,竟還有心思分出,換了口氣,斷斷續續道:“喜,喜歡我什麼……”
“專心。”陸珩惱她分神,牢牢扣著她的後頸,手指穿過發間,著力吮了幾下,唇與唇很快便似纏住,聲聲輕嘖,難舍難分。
輾轉良久,陸珩依舊有些憤憤地在她下唇咬了下,緩聲應道:“不知。”
似乎是沒能做到有問必答,話音落罷,陸珩頗為自責地埋下頭,默不作聲。
“這是做什麼?”林玨搔搔他的下頷,忍俊不禁,“我又不是太傅,答不上來讓你抄這抄那的。”又深覺此言不妥,搖著頭改口:“好吧,你也的確沒有答不上來的時候。”
陸珩垂著眸若有所思,忽然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林玨想了一瞬,試探著道:“是不是想說,喜歡我的全部?”
“嗯。”陸珩低低地應了聲,而後又擺首,躊躇少頃,才悶悶地道出心裏話,“不喜你看旁人。”
聞言,林玨先是一怔,旋即大笑著摟住他親了一記,不住得意道:“這酒喝的值!太值了!”
寒酥落燈花,共剪西窗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