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穗穗,你醒醒。”
一聲聲帶著哭腔與濃烈哀傷的呼喊穿過重重迷霧,將喪失求生意誌的陳穗穗從無邊黑暗中拉了出來。
她勉強撐開重若千斤的眼皮,一陣刺眼陽光迎麵落下,讓她感到些微不適,本能合上雙眼,在黑暗中緩和之後又試探性睜開。
迷迷糊糊間看到一張熟悉又稚嫩的臉龐在眼前放大,猶如虛幻的夢境在現實中徐徐展開。
陳穗穗怔愣住,動了動幹澀嘴唇,呆呆喚出聲。
“姐姐???”
眼前人和陳穗穗的親姐姐陳靜秋年幼時長得有五六分相似,一時間讓陳穗穗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紅著眼眶,滿臉焦急的李木棉還沒從她蘇醒過來的喜悅中反應過來,聞言又愁上眉梢。
“楊穗穗,你是不是傻了,我是你的小學同班同學李木棉,不是你姐姐。”
楊穗穗,這人是在喊她?
可是她不叫楊穗穗,她叫陳穗穗。
還有李木棉?
好耳熟的名字,她的親媽不就是叫李木棉嘛。
陳穗穗不知不覺將肚子裏的話盡數呢喃了出來。
李木棉紅著眼眶,強忍許久的淚水終於控製不住啪嗒啪嗒落下。
“完了,楊穗穗,你肯定是腦子進水了,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住,還喊我媽。”
她聲音哽咽著再度強調道:“我是你小學同班同學,你同村的老鄉李木棉,不是你姐姐,也不是你媽媽,你清醒點!”
“我已經讓人去喊嬸子了,你再等等。”
腦子還未恢複正常運行的陳穗穗,仿佛身處在另外一個世界,意識遊離縹緲:小學同學,同鄉是什麼意思?
還有,喊嬸子,喊哪位嬸子?
喊她做什麼?
望著兩眼空洞無神的陳穗穗,李木棉狠狠吸溜了下泛酸的鼻子,抹了把眼淚,忙不迭將掌心攤開覆在她光潔的額頭上。
李木棉掌心有著長年幹活留下的粗糙,手掌不大恰好能蓋住陳穗穗整片額頭。
掌心冰涼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達到掌下之人的四肢百骸。
陳穗穗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李木棉摸完陳穗穗額頭,又把手搭在自己的額頭仔細對比溫差,半晌皺著眉頭苦惱道:“量不出來。”
隨後又扒開陳穗穗的眼皮,盯著她的眼珠子,對著日光秉著十二分細心仔細觀察。
“眼睛紅紅,紅血絲很重,估計是有點小毛病。”
“觀察舌苔。”
目光微微呆滯的陳穗穗聞言乖乖照做,傻愣愣伸出舌尖,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她。
“應該是有點上頭,回去以後要多熬點涼茶喝喝。”李木棉抵著下巴,似模似樣說道。
熟悉的臉龐,熟悉的配方。
曾經有個人瞧不出毛病,最喜歡一律說上火。
眼前的場景仿佛在陳穗穗記憶中上演過千千萬萬遍。
她心道:我肯定是在做夢。
李木棉溫聲連連又問:“你頭暈不暈,疼不疼?要不要我再給你掐兩下人中試試。”
“不行不行,我怕把你治壞了,我還是趕緊背你去鍾大夫那裏去瞧瞧。”
鍾大夫是村裏的赤腳醫生。
言罷,她移動幾步身子,俯身將手擠到陳穗穗後背與地麵間隙,咬牙蓄力將她從地上攙扶起來,小心翼翼靠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