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再醒來，是一片黑暗。
沈明時累了，真的。
但是，他還要找萬俟昭，那個他的萬俟昭。
黑暗裏行走，像是沒有盡頭。
“萬俟昭……”
沈明時忍不住再次喚道：“萬俟昭……”
“萬俟昭，萬俟昭，萬俟昭.......”
走得精疲力竭。
沈明時趴倒在地，喃喃出一個幾乎沒叫出口的名字：“昭昭……”
“昭昭……”
聲音在黑暗中回蕩，一遍又一遍叫著昭昭。
沈明時忍不住，痛苦的嗚咽響起。
一隻溫暖的手忽然慢慢抹過眼角，沈明時忽然呆住。
“沈目，你總是不要我。”
“又為何要找我？”
沈明時感覺力氣瞬間恢複，他猛地起身，壓住身邊的人，然後又力竭地靠在身下人的胸前，淚崩。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昭昭……”
“你從不這樣叫我，你，”萬俟昭的聲音還是少年一樣，哽咽時，自然帶著些嬌氣：“你叫那東西昭昭……”
萬俟昭昭總是自稱昭昭，想要沈明時叫他昭昭，想得如此直白，沈明時一直都知道。
“你叫了它兩遍！”
“對不起，我以後都叫你昭昭。”沈明時拽緊萬俟昭的衣襟哭喊。
“我討厭它，明明它是我的心髒，明明是我喜歡你，你隻叫它昭昭，你隻喜歡它。”萬俟昭昭委屈。
“沒有，是昭昭，我都喜歡。”沈明時解釋。
“可你又不要我了，你又走了，明明是你抱著我不讓我走的，我答應你不氣了，你醒後，就又不要我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你。”
“沈目，你總是不要我，明時仙子明明是你，陪我的是你，療傷的是你，給我吃食的是你，讓我喜歡的是你，你說沒有明時仙子。”
“我錯了，真的，明時仙子是我，沈目是我，沈明時是我，我不該騙你。”沈明時想要是早點承認就好了。
“你舍不得沈玥哭，舍不得杜景哭，總是帶著手帕，對沈玥好，對杜景也好，就對我，不好！”
“帶手帕，明明是怕你哭。”沈明時心都要化了，明明是因為萬俟昭昭隨身帶手帕，成了習慣，卻一次沒給萬俟昭昭用過。
“你，總是騙我……”
“以後不騙你了，”沈目用力抱住萬俟昭昭道：“對不起，昭昭，以後不會騙你了。”
.........
沈明時其實並不擅長安慰人，又惦記著抓緊萬俟昭昭，隻能抱緊懷裏的人，順著他委屈的話語，幾次三番地道歉，一句接一句的保證。
萬俟昭昭比沈明時能哭多了，沈明時摸黑給萬俟昭昭擦淚擤鼻涕。
哭累的小孩自然要休息。
沈明時也逐漸失去意識，不甘又恐懼，揪緊萬俟昭衣襟的手還是逐漸鬆懈。
又是醫院，沈明時霍然起身，幾步走至沙發上上躺著的人身邊。
明明如此高大有氣勢的人，睡夢中卻會落淚。
沈明時抹了男人眼邊的一滴淚，心裏有些忐忑，他是萬俟昭昭嗎？
男人睜眼。
沈明時便盯住男人的臉，一絲情緒都不想放過。
萬俟昭昭慢慢回望過來，有些不可置信地開口：“我的腦袋裏突然多出很多記憶，可以說是我的事罷，你是沈目？”
眼前的萬俟昭昭聲音很冷。
“我是。”沈明時緊接著又問道：“你是昭昭？”
不久前，少年的自己被眼前這個叫沈目的人抱在懷裏，哭得那叫一個慘，他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不，以他至今的認識，太多事他都不可置信。
萬俟昭昭看了沈目良久，才回答：“嗯，我是。”
沈明時倏爾抱住萬俟昭昭。
萬俟昭昭愣了一下，不甘心這麼就原諒沈明時，可被抱著，他又十分雀躍和不舍。
一潭死水突然被掀起大波瀾，萬俟昭昭有些眼酸。
“沈目，你以後不能再騙我了……”最後，萬俟昭昭忍不住低歎。
沈目哽咽了一下，順從地回答：“好，以後都不會再騙昭昭。”
“我一直不想給他起名字，小如意，很好聽。”萬俟昭昭看了看病床上鼓起的小包，說道。
被剖出來的元嬰，還不足月，形都沒化出來，更別說神識，幾百年的時間，呆在沈目身邊，也隻能變成如今這樣子。
好在，它自己找到了沈目。
“他真是！”沈目吃驚抬頭，眼裏的淚，瞬間流了出來，最後，他問：“我的孩子嗎？”
萬俟昭昭埋在沈目胸前，傷沈目，是令他最痛苦的事，可要留住沈目，就一定會傷了他，所以萬俟昭昭挖了心，才能留住沈目，即便如此，鋪天蓋地的不安環繞，萬俟昭昭發了瘋一般想和沈目又磨滅不掉的聯係。
萬俟昭昭知道自己每一次所求，都在傷害沈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