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回到了那個地圖上都見不到的小鎮。
鋪天蓋地的雪茫茫一片，看多了眼睛都覺得痛。
隻有這裏才是幹淨的，他想。
鎮上少有外人，見到是沈光回來也歡迎得很。當年他幫忙寫過信的老人們，都讓他住到自己家裏去，說反正地方大，孩子都在外麵打工，過年的車票難買，大都過幾天再回來。
沈光婉言謝絕，還是住進了那個破破爛爛小屋。七年前的夏天，他們一家為了躲債來到這裏，七年後，他是想躲什麼，他自己也不清楚。
屋子年久失修，冬天的風刮進來，涼得刺骨。屋頂上那個燈泡早就壞掉，室內一片黑暗。
他瑟縮在牆角，被子都沒有蓋，就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這裏的冬天不比上海，穿少了可是要凍死人。
沒事的，就睡一會兒。他安慰自己，就像那次去同學會之前，在地鐵裏睡著時一樣。
實在太累了，他想要休息一下，多久都沒有關係。
他做夢，夢裏是他高中的時光。
夏日的午後，語文老師戴著一副厚啤酒瓶底的眼鏡，給下麵一群昏昏欲睡的孩子分析課文《陳情表》。
“沈光，你站起來。《陳情表》題目裏這三個字分別什麼意思？”
“老師我來回答！”語文課代表張霽晴張霽晴站起來，“表是一種文體……”
“你叫沈光啊？”老師瞪她一眼，“坐下去！”
“呃，陳就是陳舊嘛，‘以前、過去’的意思，情麼……就是感情呀，哦一般多指愛情！表就是表達啦！合起來就是說這個人喜歡某個人很久了，但總是很悶騷的不講給那個人聽，最後終於說出來了，皆大歡喜啊！”
課上一片亂笑，老師都被逗樂了，假裝生氣嘴角卻還是揚著：“不對，坐下。小赤佬真是胡鬧！”
謝沐恩回頭看著坐下後在講悄悄話的兩人，目光越過了張霽晴的肩，在沈光身上停了一會兒，最後看向窗外。
要是時間永遠停在這天，就好了。
（完）
2010/9/11
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