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是用節氣作為每個包間的命名,整個店鋪的設計也是結合了節氣,所以在包間的空間設計上用到了諸多的半封閉設計,不到頂的玻璃隔斷、中空的牆壁配了屏風的遮擋、木質的推拉門......古色古香,美不勝收,卻是不太隔音。
這是一家小有名氣的餐廳,因為已經錯過了飯點,店裏的客流量開始變低,有人離開,進入的卻沒幾個,‘立夏’包間裏的人剛剛離開,她自然而然得進入,坐在餐桌上,點了一壺茶,成了這個包間的新客人。
包間挨得很近,不到頂的玻璃隔斷被竹子做成的簾子遮住了兩個包間的視線,中間固定的落地屏風被絲質的窗紗覆蓋,若隱若現之際,不知是哪兒吹出的風讓它隱隱飄動。
屏風前是一組設計得當的綠植擺件,高大的鬆柏恰巧遮住了屏風之間的縫隙。
悠揚的輕音樂如同女子的軟言細語在耳邊蕩漾,她握著茶杯,感受著熱茶將冰冷的杯子暖透,細細得聽著隔壁的聲音。
鹿秊的聲音很小,她幾乎不太能聽得清他在說什麼,而秀秀的聲音從一開始的溫柔低沉慢慢變得激動、變得暴戾、變得絕望。
「我可以什麼都不要,我隻想陪在你身邊。」
「我什麼都願意做,隻要能夠陪在你身邊。」
「我會努力變得更好,更優秀,如果你希望,我一定會站在更高更閃亮的舞台上。」
「我可以的,我可以做你的臂膀,可以做你的耳目,可以做你的利刃。」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可以?」
「為什麼,為什麼一開始是我?為什麼現在同樣是我?對你來說,我算什麼?對你來說,我到底算什麼?」
「你不可以這樣對我,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求求你,求求你了,不要這樣,我可以什麼都不要的。」
她聽到了,聽到了秀秀聲嘶力竭的呼喊,聽到了秀秀嘶啞的嗚咽之聲。
開門聲響了,有人離開了,隔壁的包間裏隻留下了一個人在哭泣。
鹿拾肆站起身,放下了手中那杯依舊還溫熱的茶。
棄之如敝履,這便是鹿秊一貫的作風。
她打開了‘立冬’的房門,看到了那個狼狽得跌坐在地上的秀秀,她雙手瘋狂地拍打著地麵,她哭的撕心裂肺,哭得抽噎不止,身體發出劇烈的顫抖,猶如一隻受了驚的兔子,她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似乎是看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那個小小的自己。
悲傷的神情在鹿拾肆的臉上一閃而過,她走到了秀秀的麵前,遞出了紙巾。
秀秀虛弱得抬起頭,她看到了那張幹淨的臉上布滿淚痕,神情憔悴,雙眼通紅,猶如瀕死的兔子,奄奄一息,苟延殘喘。
秀秀的眼神從空洞到聚焦,從悲傷到恐懼,她並未接下紙巾,而是拖著顫抖的身體向後退縮,一點一點得向後退著,與鹿拾肆一點一點得拉開距離,直到她的後背觸到了牆麵,退無可退,她用雙手緊緊得抱著雙膝,蜷縮在那裏,淚流不止、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