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來了啊，拾肆，要不要坐會兒？」
鹿堯噙的語氣是溫柔的，像是緩緩流淌的溪水，猶如巷子深處的花香，沁人心脾。
鹿拾肆知道，他是在等她，他是有話想要對自己說，可他還是用了詢問的語氣，並沒有要求她。這樣一個溫柔的男人，一個始終關心自己、保護著自己的男人，她突然開始有些討厭他，討厭他的溫柔、討厭他的關心，因為，她產生了舍不得離開鹿家的念頭，而這個念頭是因為他在鹿家。
「好啊。」
她坐在了他旁邊，不遠不近的距離，就像他們之間一如既往的關係一般。
「一眨眼，你就長大了呢。印象裏，很小的時候你會頂嘴、會哭鬧，後來，你開始變得乖巧、變得溫馴，再後來，你開始變得溫柔、變得冷清，我知道，是因為父親的嚴格要求，他的要求令我們都長成了他需要的樣子，這一路，很辛苦呢。」
鹿堯噙的話令鹿拾肆有些意外。
她對他的印象是自己初到鹿家時頂撞鹿秊被罰後的連帶責任者，因為那時候鹿秊安排了他看著她，她對他的印象是自己開始為了完成鹿秊交代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任務時必須要上的那些訓練課而每晚都要到很晚很晚時，而她無論多晚回來，他總是坐在這個客廳裏，學習、看書、寫作......她對他的印象是自己在國外求學過程中跟著導師到另外一個國家進行調研的時候，在當地遇到了戰亂，同行的五人被衝散，她沒有手機、沒有錢財，變成了孤立無援的狀態，艱難得過了五天之後的，從直升機上下來迎接自己的是他，他雙目通紅，視線碰撞的時候他淚水翻湧，他落地之後奔向了她，抱住了風塵仆仆、滿身傷痕的她......
記憶裏，他好像一直都在問自己：怎麼樣？還好嗎？累不累？有沒有不舒服？要不要多休息？......
像是這樣的話，她第一次聽他說。
「人生啊，就是會很辛苦啊。」
鹿拾肆雲淡風輕得回應著，她總是會在他麵前做出輕鬆、舒適的狀態，她不想他擔心自己，更不想要他看到自己狼狽以及狠戾的那一麵。
「拾肆，如果累了，如果痛了，不需要藏起來，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會幫你，都會支持你。」
鹿堯噙的語氣略微有些急促，看著她的眼睛裏有濃烈的悲傷。
她看著他，他似乎是在要一個答案。她清楚的知道，鹿堯噙對鹿秊來說意味著什麼，若是鹿堯噙出事兒了對鹿秊來說無異於是毀滅性得打擊，雖然人人都說鹿家最得寵的是鹿楓霽，因為愛屋及烏這個詞對所有人都適用，是啊，正因為愛屋及烏，鹿楓霽才成為了鹿秊最愛的一個孩子，隨著鹿秊最愛的女人的消逝，鹿秊對女人的愛成為了鹿秊這一生的遺憾。
鹿楓霽的長相更多得遺傳了母親，所以，當有人在擔心鹿秊有時候失神的毛病時，她知道，那不是病，那是還愛著的證明，是鹿秊透過鹿堯噙看到了那個他深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