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富商,也不是權貴——那便隻有風月場。
孫鴻波此人,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色。初登權位之時,他對所有鶯燕皆是來者不拒。在做了太子太傅之後,稍微有所收斂,但也隻是在表麵上。
這些年跟著孫鴻波,陳忠見過了不少鶯歌燕舞的場麵。濃妝豔抹的,長袖清風的……各色花兒流連不絕。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上不得台麵的,那些就不是他能參與的了。
可……
陳忠抬頭看向時予——他低垂著頭,潮濕淩亂的發絲遮擋住他的臉,隨著發絲晃動,蒼白的皮膚時隱時現。
第一次見麵時,陳忠便覺得時予的長相超於常人,一眼便難忘。這樣一張臉他似乎曾經見過。可要細細摸索,卻又想不起來。
而現在時予的這般模樣,竟莫名令他腦海中閃過一陣靈光。
陳忠更加堅信,自己見過這個人。
若這個叫時予的人真是從風月之地而來,那他今時占此身份,未免蹊蹺。
“太傅。”陳忠謹慎開口,問道:“此人看來並不簡單,需不需要我去查一查?”
“這件事不用你操心。”孫鴻波朝他蔑視一眼,而後轉頭去撥弄時予的頭發。
過了一會兒,見陳忠還沒動靜,便不耐煩道:“你怎麼還在這兒?”
陳忠即刻回神,一邊後退一邊告辭,匆匆離了此地。
待走出大門,陳忠才回頭看了一眼,麵露嫌惡之色,低聲誹道:“真是個老色胚,什麼下得去嘴。”
孫鴻波此時已快要按捺不住。此等貨色可遇不可求,既落入手中,他可不想放過。
油膩的腦袋在時予眼前晃來晃去,他的視線聚焦於那顆頭顱頂上的百會穴。
惡心和戰栗的感覺在翻湧,舌底的銀針想要出鞘。
他狠狠地咬住下唇,抑製住遊離於四肢百骸的衝動。
因為孫鴻波不能現在去死。
——篤篤篤。
紅房的門被恰時敲響,隨後,一道低沉而有力的女聲穿過重帷,語氣恭敬:“客人已在內廳等候多時。”
這道聲音傳來,時予耳側的灼熱氣息便戛然而止。孫鴻波的拳頭緊了又緊,最終隱忍下來,沒好氣地回了一聲:“知道了。”
他站定身體,理好衣裳,動身向門外走。
抑製住本能的惡心冷靜下來,時予再看向孫鴻波時,隻覺得可笑。
守門的侍衛拉開大門,一個身著男裝的女人正候在門外。
女人俯身道:“攪擾太傅雅興,著實抱歉。隻是,殿下漏夜出宮,確實時間緊急。”
孫鴻波神情不悅:“婭靖,你還真是會挑時間來啊。”
婭靖立即賠笑:“小的隻是殿下的隨行奴才,殿下幾時來,也不是咱們奴才能決定的呀。”
咱們奴才——哼。
孫鴻波的臉拉得更長了。
內廳的桌前坐著一位身穿華服的男子,男子容貌儒雅,周身威嚴不顯自露。
他手中握著一本書卷,正在凝神讀書。
行到廳前,孫鴻波收了些臉色,“太子殿下,今日怎有空來我這裏?”
段燁放下書卷,麵色和藹,遞上一杯茶來:“老師。”
孫鴻波接了茶盞卻並不喝,連凳子也懶得坐下去,隻想趕緊結束這場談話,“找我什麼事?”
段燁道:“我們師徒許久不見,老師不妨坐下,且同本宮敘上一敘舊?”
段燁的目光掃過,婭靖心領神會,熟稔地驅散下人,合緊了廳門。
孫鴻波知道自己是必須得坐下來談了,便靜下心來,“敘吧。”
段燁開門見山:“聽說陳忠今日去了長溯糧鋪。”
“不錯。”
“您打算如何處置帶回來的人?”
“廢了。”
太子知道孫鴻波的心思,宛轉道:“抓人總得有理由。要同禦家周旋,這會不會過於勞神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