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夏末秋初,庭院後種著的橘子樹葉隨風摩擦作響,院裏的衛靈一邊為葡萄藤掐尖,一邊回想今日中午發生的事。
接連幾天都有人闖進他家的庭院裏,請他帶路去一趟靈山。
聽他們介紹,說是主家姓解。
連著拒絕了好幾次他們都不肯放棄,被忍無可忍的小葉趕出去後倒也安分了些。
現在那群人還守在山腳下,看來這事還沒完。
幽亮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清雅的麵龐染著愁思,衣角隨風浮起跌落。
他的身上莫名的有一種親和力,像一株植物一樣,存在感微弱又讓人無法產生攻擊性。
當得起“色若春曉,清雅出塵。”
一個小男孩從門後探出頭來,“哥,風大了,快回來吧。”
他看上去不超過十歲,但卻眉目深邃,眼神銳利,渾身散發著野性。
衛靈晃了晃腦袋,將煩惱壓下去,邊應小葉的話邊走向他,“你也是,這麼晚了還不睡,當心長不高。”
小孩不滿的鼓起臉頰,牽起他的手就將他帶回房間。
“哥,那群人還沒走,想來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我們躲去山上吧,沒人能進去!”
衛靈蹲下來直視陸葉的眼睛,用拇指摩挲著小孩的手背,輕聲安慰他, “哥哥知道小葉很擔心,但靈山不是你能長期待的地方,你又不是不上學了,過幾天他們的領頭人會來,哥哥會好好和他們談。”
說完就牽著小葉回到房間,隻是小葉卻皺著眉頭,看那些夥計的行為,覺得領頭人大概不是善茬。
……
而此時雨村剛剛下過雨,空氣的悶熱被一掃而淨,從窗外看向山間,濃綠的是鬱林,深藍的是空天,明明是夜晚,卻帶著點“萬裏碧空如洗,寒浸十分明月,簾卷玉波流。”的意味。
還沒等無邪發揮突如其來的詩興,小花的電話就來了,他回頭看看桌上擺的滿滿的資料和古籍,想來是小花驗證了傳說的真假。他接起了電話,隻喊了一聲“小花。”就靜靜的等他說話。
“無邪。”小花的聲音很疲憊也帶著點開心,“你給的十四個地址,我的人都一一去查過了,大多都隻是傳言,但有一個有幾分可能。”
還沒等無邪表露出喜悅,小花就接著說,““藥王”的故事真實性很高,危險性也不低,裝備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隻是進山的向導很難請,我的夥計一直被趕出來,還有受傷的,你到時候得費點心。我明天再把資料發給你,你先早點休息。”
“辛苦你了,小花。已經到了這一步了,無論如何我都不想放棄,到那以後我自會想辦法。”無邪一邊回應小花,一邊長舒一口氣。
這些日子他為了找到解決黑眼鏡的眼疾的方法,幾乎翻遍了能找到的所有古籍,他從張海客那裏坑了不少張家藏書,眼下終於看到希望了。
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他這個師傅為了他的計劃幾乎得罪了所有人,如今他的眼疾日益嚴重,道上的仇家也蠢蠢欲動,等到他真瞎了,即便是有滔天的本領也難活下來。
隻是他這師傅放蕩不羈慣了,明明是來雨村避難,卻半點都無狼狽的樣子,整日裏東遊西逛、遛雞逗狗、調侃胖子、招惹啞巴。短短幾天將這兒的人惹了個遍。
“能找到方法我早就找了,我這把年紀也算是活夠了,你還是個年輕人呢,不必攪入我這渾水。”黑瞎子拒絕過他,說這話時甚至勾著笑,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隻是很難說服無邪,他便也不管了。
無邪掛斷電話,伸了伸懶腰,他知道事情急不來,可也難醞釀睡意,就轉身慢慢收拾起了桌子,一邊整理資料,一邊思考。
這藥王是唐朝後期的人,名不詳,隻知道是茶聖陸羽的後人,早年因崇拜這個先祖而滿中國尋找珍奇茶葉,誓要複製他的功績,幾乎跑遍了整個中國,茶葉找沒找到不清楚,但據說全天下的珍奇藥草他找了個遍。中年因身體勞損過大早早就顯現老態,因不甘死亡而開始尋找長生不老的方法,出手的藥石都是旁人隻聞其聲而不見其物的珍品,以此來招募有名的丹士為他煉丹。
他們此去的目的便是那黑色接骨木,可以明眸拭目、驅邪辟凶,是傳說中出現過的藥材,具有一定真實性。
而其中的危險則在於,傳說藥王死後將收集到的所有奇花異草與他一同陪葬,導致整座山上變異動植物數不勝數,生態係統離譜至極,凶險異常,外來人幾乎進不了那靈山。這麼多年斷斷續續現世的珍奇藥草,源頭都隱隱指向祁州靈山,可信度很高。
“外人進不得靈山,那小花說的向導又是怎麼回事?本地人有什麼方法嗎?”
無邪想著,隨著桌麵逐漸整潔,他的睡意也越來越濃。
“明天再說吧,困死了。”他小聲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