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藥童徐哲提著藥箱跟在牧塵身後，回頭張望確定沒有人跟蹤後，小聲說道：“醫師，以喬峰主這個打法，不用幾日，就得累死我們。”
牧塵舒展筋骨，都說喬嫣然火爆脾氣，近日接觸下來確實有過之而不及，“是挺能惹事兒”。
“以前藥仙不站隊，鶴停涯隻能看著別人得那從龍之功，雞犬升天”，徐哲輕聲歎息，“可如今，朝代更迭太快，誰上台就得有大波兒人被清算，鶴停涯無所依傍反倒獨善其身。”
牧塵嘴唇抿成一線，望著遠處出神，突然捂住徐哲躲在山石後麵。
蔣廷和青柏一前一後從地牢出來，兩人拱了拱手。
青柏沉聲道：“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成與不成就看明日。”
蔣廷神色陰鬱，憤然道：“他們囂張不了多久，但看明日！”
兩人分道揚鑣後，牧塵麵色凝重地盯著地牢方向。
徐哲抱著藥箱，手撐著腦袋，“看來喬峰主沒把人打服，倒把別人誌氣打出來了”。
徐哲見牧塵眉頭緊鎖，歎息著搖頭，“事態還不明了，你就匆匆站了隊。如果路氏反敗為勝了，你當如何應對？”
牧塵冷哼，勾住徐哲脖子在他耳畔低語，“你故意繞道引我來看，又一路敲打我，不就是為了讓我出手阻止這場陰謀嗎？！”
徐哲一手摟住牧塵的腰，抬頭臉上堆著笑，“騎牆觀火，勝負分了再做選擇，結局往往沒有選擇。要在形勢不明朗時候，堅定不移地下賭注，事後才能拿勺分羹”。
牧塵盯著徐哲笑，不斷點頭，“你也說了站隊有風險，站錯了，別說喝不上湯，還有可能會要命”。
鶴停涯看病不分來者是好人還是歹人，一概收治。藥仙供的是仁心，他徐哲不一樣。
年幼時，父母南下經商，舍不得幼子帶在身邊。路遇山匪，父母被殺，他因為尿急躲過一劫。
惡就是惡，善就是善。
徐哲淺笑，“人生不過就是一場豪賭，吃肉還是喝湯，看誰膽子大而已”。
徐哲還是個半大孩子，牧塵總能從他眼中看到垂暮者蒼老的神態，可這夜，他眼裏放著光，整個人突然有了生機。
“好，既然你這麼能幹，就去跟著蔣廷。師父那不用擔心，我會幫你保密的”，牧塵從徐哲手裏拿走藥箱扛在肩上，轉身背對著他揮手告別。
三更時候，門外突然響起繁亂的腳步聲，外麵劈裏啪啦似有什麼東西炸燃，人群吵吵嚷嚷。
藥仙拄著拐杖顫巍巍去開門，慌亂中隻穿了一隻鞋，打開門時，通天火光將整個山穀照得恍若白晝。
庭院裏橫七豎八擺滿了傷員，藥仙看著不斷抬進來的人，又慌張又氣惱，不停用拐杖杵著地。
“造孽啊”，藥仙大喊，“牧塵呢，牧塵在哪裏？”
藥仙皺著眉，擔憂地看著牧塵房間。房門緊鎖，一如當年。
鳳眠上神獻祭時，牧塵被他鎖在房間，隔著門，師徒倆背靠著背聊天。
牧塵抱腿倚在門上，眼眶泛紅，\"師父說不站隊，卻將我鎖在這裏\"。
藥仙坐在台階上，抽著旱煙。
窗外霧靄迷蒙，原本近在咫尺的蒼鬆被遮得嚴實，牧塵低頭看著顫抖的雙手，嘴角勾一勾，“你知道我在碧雲峰上見到什麼了嗎，朝聖的天道上，層層疊疊……一眼望不到的無頭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