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期間,我簡直已經淪落到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地步,電話除了工作上的聯係,除了家人偶爾的溫馨剩女提示,幾乎沒有別的內容。所以,當一陌生號碼給我電話的時候,我除了喜出望外,還是喜出望外。第一反應,我還以為是傑瑞的。我極盡溫柔極盡親切極盡歡天喜地地說了聲:“喂,你好。”
電話那邊傳來威嚴冷酷的聲音:“你好,我公安局的。”
我的歡喜便被無情粉碎在空氣裏。反省再三,確認自己一直是良民後,又思索再三,回想新聞中的冤假錯案,我的聲音就不那麼鎮定了。我小心翼翼又倍加恭敬地問:“請問領導有什麼指示?”
他依然嚴肅地說:“柴扉,你認識吧?”
我幾乎條件反射般回答:“Yes,sir!”
那邊的聲音裏便極力隱忍著笑聲:“你香港警察片看多了吧?”
我不好意思回答,主要是我沒見過世麵,一被警察問話,就覺得特緊張。
他說:“你沒犯什麼案子吧?見到警察有什麼緊張的?”聲音裏帶著引誘。
我急忙撇清:“怎麼可能?我可是良民!”
他在那邊就開始笑,越笑越貼近群眾,越笑越顯得平易近人。他說:“我們就是想了解些情況,請你過來一趟,方便麼?”
“您真客氣,您要找我問話,直接宣一下就好了。我這時刻準備著為人民做點什麼呢,但苦等二十多年,一直沒尋著機會,每思及此,傷心欲絕呀。”
他笑得越來越充滿軍民魚水情:“你這位同誌有點意思呀,我們本來打算隻是電話溝通一下就可以的,但現在倒真想見見你了。認識一下嘛,山不轉水轉的,沒準以後我們可以多多打交道。”
我不由得想打自己的嘴巴:“言多必失呀言多必失,我是比較無聊比較寂寞,但也不能隨便調戲神聖不可侵犯的人民警察吧。跟他們打交道,能有什麼好事?”
等到了公安局,我還是有些惴惴不安,先找到周鶴給我壯膽,還被周鶴一番批評:“楊小樂,你這態度迫切需要端正,都到了人民的地盤上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我怕革命的隊伍裏也混進豺狼虎豹,我怕走著進來橫著出去然後在報紙上公布一倒黴青年心髒不好導致猝死。我想這麼提醒他,但看到周圍一張張威嚴的麵孔,那些反動的話還是吞到肚子裏的好。
終於見到了電話中的那個人,我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怎麼說呢,那人長得挺可愛的,一張娃娃臉,一笑還帶著個深酒窩,看著你時,顯得一臉的天真無害。我沒想到咱們人民警察也可以走這麼可愛的正太路線。當然,後來我知道人家跟我同歲,隻是顯年紀小而已。
他笑著跟我打招呼:“你來了呀。”然後他跟同事打了聲招呼,“小劉,你錄口供。”
事情是這樣的,柴扉被一同誌狀告,說她偷了人家的一個戒指,因為那戒指挺貴的,八千多呢,《關於審理盜竊案件具有應用法律若幹問題的解釋》的規定中,個人盜竊公私財物價值人民幣五千元至二萬元以上的,為“數額巨大”。根據刑法規定,這可是要判刑的呢!
我驚訝地“啊”了一聲:“這麼嚴重?什麼戒指這麼貴呀?”
小警察撓了撓頭:“好像是達芙妮的?!”
我又疑惑地“啊”了一聲,達芙妮還有戒指?
周鶴在一邊糾正:“Tiffany吧?”說完又中文說了一遍,“蒂凡尼。”對各大品牌,他一向了如指掌。我心中很是疑惑,柴扉不可能閑著沒事去偷個戒指呀?她偷了戒指幹嗎要找我呀?林仙兒,胡姐,周鶴,甚至是陸離,隨便哪個都比我強吧?
看我發呆,警察問我:“柴扉平時有沒有小偷小摸的習慣?”
我堅定地搖搖頭:“沒有。”說著我又擺出事實證明,“別說小偷小摸她不屑做了,人家還是典型的拾金不昧好青年,簡直就是新時代的女版雷鋒。之前在一飯店裏,我就親眼看她撿了款手機,那手機價值也不菲呢,四千多,是多普達的新款,但她馬上聯係失主並予返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