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今晚我回去了……”菊治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要緊不要緊?”中瀨也隨之起身。
“不要緊,今天讓我獨自呆一會兒。”
菊治拋下一臉擔心的媽媽桑和中瀨走出酒吧,乘電梯來到一層。
但他並不想就這樣回家,他在銀座幾乎沒有熟悉的酒吧。菊治停了一下,決定去四穀的荒木町。
眼下他已經沒有坐城鐵的力氣,於是攔了輛出租車,來到小路前麵的酒吧。
“嗨……”菊治熟悉的媽媽桑招呼他。
“你怎麼啦?這樣變顏變色的?”
菊治自己並不覺得,可心中排解不開的鬱悶大概已經爬到了他的臉上。
菊治要了什麼都不加的燒酒,說起了自己的書得不到出版的前因後果。
“是不是太過分了?”
菊治希望得到媽媽桑的共鳴,她兩手叉腰道:“那種家夥,你根本不用理會。”
對媽媽桑來說,這樣也就行了;但對菊治來說,卻不是不加理會就可以過去的事情。
“那群家夥根本就不懂什麼是文學。如果對人類的根源一直探究下去,其根本就是性愛。那些人絕對不知道那種極端的忘我的快感。”
“他們就沒使女人達到過高潮。”
“對啊,是那麼回事。”
菊治的心裏話都被媽媽桑說了出來,他一下子來了精神:“如果是個男人,不讓女人快活,那怎麼能行?”
“哎呀,看來你在身體力行啦。”
媽媽桑瞟了菊治一眼,他不禁點了點頭。
“是有孩子的已婚女性吧?”媽媽桑一語中的。
菊治慌忙問:“您怎麼知道的?”
“你上次不是說過嘛,說那個女子做愛特別棒。”
菊治知道自己沒說那麼具體,可媽媽桑一目了然。
“你讓對方那麼快活的話,你就夠嗆嘍。”
菊治又要了一杯和剛才相同的燒酒,嘴上更把不住門了:“那個女子有三個孩子,她說和丈夫行房一點兒都不舒服,所以一直厭惡性生活……”
“那種女人才會在性方麵突然開花呀。你可是跑不掉了啦。”
“跑不掉就跑不掉唄,怎麼都行!”說著醉意一下子湧了上來。
“酒吧要關門了。”直到媽媽桑催促為止,菊治一直在那兒說個不停。
此後的兩天,菊治都像死了一般。
第一天,由於前一天晚上喝得太多,根本起不來床,幸好大學已經放假,所以菊治睡了一天懶覺。第二天酒雖醒了,他還是下午很晚才出門,完成了最低限度的工作就回來了。
在外麵菊治借口身體不好,所以周圍的人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其實他心裏比誰都明白,是由於自己的書不能出版,所受的打擊一直得不到恢複。
這種狀態實在不佳。菊治曾想幹脆把此事告訴森下和石原,緩解一下自己這份鬱悶,可又覺得一旦將此事公之於眾,就等於自己公開承認了失敗,而且即使告訴了他們,自己的作品仍舊見不到陽光。
這種狀態持續到第三天,冬香來了,菊治總算恢複了活力。
那一天氣溫超過了三十度,十分炎熱,冬香十分少見地穿了件無袖白連衣裙,見麵的同時,菊治把實話告訴了她。
“他們告訴我那部小說不能出版。”
“為什麼?是什麼原因?”
麵對冬香連珠炮似的提問,菊治把加藤和中瀨的話一一告訴了冬香。
“怎麼會……”冬香生氣地搖頭道,“太過分了!那些人全都不對!”她一口咬定。
菊治享受著冬香的安撫,有些自虐似的說:“我似乎已是過氣的作家了。”
冬香繼續鼓勵著他:“你根本就不是什麼過氣的作家。你絕對有才華。”
隻有冬香一個人相信自己。認識到這一點,菊治越發想向冬香撒嬌,冬香會把一切完完全全地都接受下來。
“你放心吧,肯定會有人發現你的才能的。隻是那兩家出版社說不行,你絕對不要灰心喪氣。”
在冬香安慰自己的過程中,菊治有一種自己仿佛被母親的大手抱在懷中的感覺。
“如果你做不了的話,我拿那些書稿去各個出版社推薦。”
聽到這裏,菊治再也忍不下去了,他來到床上,把臉伏到冬香柔軟的胸前,悄聲自語:“謝謝。”
眼下冬香對菊治來說既是一個心愛的女人,又是一位母親。
菊治就那樣抱住冬香,加大了手臂上的力量訴說道:“我有你就夠了,千萬別離開我。”
“放心吧,我永遠在你的身旁,我什麼地方都不會去。”
他們互訴衷腸,彼此親吻對方的嘴唇,然後匆忙脫下衣服,一絲不掛地結合在了一起。
要把這種絕望的心情忘掉,能夠把自己帶往別的世界的,除了性愛,別無良策。
他們全身緊貼,菊治不斷深入冬香體內。隻有將自己全部的精力揮霍盡,才能忘卻那份鬱悶。
菊治的想法仿佛傳給了冬香。為了鼓勵這個可憐脆弱的男人,為了使他獲得新生,冬香試圖把它全部吸入自己體內,任由他瘋狂發泄。
總之,他們就這樣一直貪戀地求索,直到在貪欲之中再也不能思考任何問題,深深地沉溺於快感的世界中,在達到高潮後,被放逐到空虛的世界裏。那種感覺,大概就相似於人類被投放在寂靜的宇宙空間一樣。
趴在冬香柔軟的肌膚上,就像臥在沒有重量的雲毯上一般的。菊治邊想邊打起盹兒來。
菊治不知自己睡了多長時間。他醒了過來,輕輕動了一下上身,仿佛在問什麼似的,冬香悄悄將自己的臉湊了過去。
雙方都達到了高潮。在做愛後的倦怠中,回顧不久前的憤怒、悲傷等等,讓人覺得那些仿佛都存在於另外一個遙遠的世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