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孟宴臣再次醒來已經躺在了孟家自己的臥室裏。他依稀記得有人踹開房門時搞出的動靜,吵得他從好眠中掙開眼睛,又很快昏了回去。
手上還掛著點滴,他伸手打算扯掉,被剛好進門的孟沁尖叫著打斷。
“我都想把這粥潑你臉上給你醒醒盹。”孟沁一邊調整針頭,一邊沒好氣地訓他。
孟宴臣歪頭看了一眼床頭的白粥,沒什麼胃口,甚至不如魏祺然點的青菜粥外賣。
“我怎麼回的家?”孟宴臣啞著嗓子問。
孟沁整理好輸液線,又倒了杯水塞進他手裏,“祺子讓外賣員踹開門,才發現你昏了過去,緊急給你送去醫院,醫院當然會聯係爸媽了。”
孟宴臣抿了一口水,沒吭聲。
“爸聽說你撒謊在公司住,實則搬去和祺子同住,臉色特別差,媽倒是沒反應。”孟沁支起小桌,把勺子塞進孟宴臣的手裏,“自己喝,手又沒斷。”
孟宴臣認命抿了一口,隻覺得和白開水一樣寡淡無味。
孟沁捏著輸液線,若有所思,“爸接我回來的路上,電話響了一路,回來就看見紅林的老總就坐在客廳裏,哭得媽臉都黑了。”她噗嗤一笑,“從來沒見過媽那麼不優雅。”
“你少落井下石——雖然確實有趣”孟宴臣在心裏冷笑了一聲,正色道,“你在雲濟怎麼樣?”
“挺好啊。”
孟沁說完,心裏咯噔一聲,想起來一件事情。
她坐正身子,“我是去了雲濟才知道,在咱們之前,陳吾瑜就試圖並購雲濟,起初我以為是債務責任沒談攏,可我最近在基層工作時,發現了一些奇怪的事。”
孟宴臣放下勺子,靜靜等她說下去。
“在雲濟掌握話語權的不是高層股東,而是核心技術崗,陳吾瑜的並購就是被他們聯名抗議才黃的。明灝在外沒有打著國坤的旗號,他們就與我熱絡,後來知道我們是國坤旗下的,居然翻臉不認人了。”
孟宴臣的臉上劃過一絲詫異。
他麵上依舊不顯山露水,“這件事你別管了,保護好自己。”
“那如果這些人和魏家有關係呢?”
這回,孟宴臣的眼神移過來,多出了一絲警惕。
“廠裏一直保持著老的師徒模式,高層幾次三番想製衡技術崗的一家獨大,都被大師父操著一口南港話罵了出去,你還記得魏阿姨是哪裏人嗎?”
“南港人。”
“對,魏叔新的醫藥公司也開在南港。我再問你,燕城最早做製藥生意的陳吾瑜嗎?”
“不是,是——”
“魏老爺子,他是軍醫下海,趁著那股春風,從南港帶了技術回到燕城,後來無論是陳吾瑜還是國坤,都是在魏家退出製藥市場才做大的。魏叔出國前,遣散了一大批技術人員,他們紮根在燕城,開了一家藥企,就是雲濟。”
兩人對視許久,終究是孟宴臣打破了沉默,“爸的一生,算得上光明磊落,我信他。”
孟沁冷哼一聲,“那是因為壞事都讓媽做了。”
孟宴臣眉心一蹙,正要開口,孟沁卻低頭猛地拔下來他手上的針,塞上棉球轉身就走,孟宴臣連忙伸手按住,可流出的血還是浸透了棉球。
孟沁的手搭在門把手上,緩緩開口道:“孟宴臣,燕城榮譽稱號每十八年授予一次,上一次是頒給了魏叔叔。”
十八年,他和魏祺然的一大半人生。
難得一場好夢,他寧願溺死,也不願醒來。
孟宴臣怔怔地看著窗外,一滴鮮紅的血落在白色的被子上,迅速滲透下去。
再也洗不幹淨了。
午餐依例要是用在餐廳,就算是生病了也不能躲在自己的房間。
孟宴臣處理完陳銘宇發來的文件,這才在桂姨的催促中下樓,他的身影甫一出現,餐桌上的溫言細語就停止了。
孟沁低著頭,似乎麵前的湯格外吸引人。孟懷瑾收起來溫和的笑容,剛毅的側臉帶著風雨欲來的冷硬。付聞櫻對孟宴臣的遲來也有些不滿,隻是在看清兒子蒼白的臉後還是緩和了臉色,輕抬下巴示意他坐下。
“宴臣啊,工作再忙,也不該把自己累病了。”她嘴上嗔怪著,手上遞過來一碗海參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