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隨即議論起北京盧溝橋的石獅子，一直扯了兩個小時。
一個拉鼻涕的小女孩，不過有七八歲的年紀，挺著鼓一樣的大肚子，懷裏抱著一個一兩歲的嬰孩，站在旁邊向這邊看。市長夫人見到後，便招呼那小女孩過去，挓挲著兩手接過嬰孩，解開衣懷給孩子喂奶。看得齊少華大感奇怪，禁不住問佛蘭新娜：“她才十四歲，就有孩子了？”
佛蘭新娜笑著回答：“這裏不是你們中國，不讓多生孩子。我們的女人生孩子越多，就越有人喜歡。很多女人就是因為不能生孩子，才沒有男人要他們。市長夫人是十二歲生的孩子，不算小了。還有比這更早的。市長還不到五十歲，已經有了二十四個孩子，不算已經死掉的……”
市長夫人奶完了孩子，又把嬰孩交給那小女孩，自己繼續收拾那兩隻鴨子。卻把放著鴨子的那隻編織袋拿起來抖了兩下，交給那小女孩。小女孩便在芒果樹下找了塊平整的地方鋪下那個編織袋，把嬰兒放在上麵，自己把一根手指含在嘴裏，歪著頭看著兩個中國人。
看見那條編織袋原來是做這種用途的，齊少華覺得心裏發毛。想起那兩隻鴨子已經在上麵放了半天，便後悔自己多事。
佛蘭新娜還在和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兩人交流既多，便相互了解了對方對那些詞彙熟悉、哪一些陌生，交談時便按照對方的理解斟酌著詞句，漸而交流起來容易了許多。
佛蘭新娜向著不時爆發出大笑的肖老黑和市長瞥一眼，鄭重地對齊少華說道：“你昨天可是已經答應幫我的？我有一點點小事要你幫忙。”
齊少華隻好要他說出來聽聽。
隻見佛蘭新娜又向市長和肖老黑瞥了一眼，壓低聲音對齊少華說道：“其實也沒什麼——我給你錢，讓你花，行嗎？”
齊少華覺得自己受了嚴重侮辱。
——這個高自標置的娘們！什麼狗屁貴婦人！竟然因為和自己的一夜情，就把自己看成是吃軟飯的兔兒爺，真是豈有此理！自己和表嫂如此情分，又是親戚裏道，表嫂也不敢拿自己有幾個臭錢就提出包養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
齊少華因為激憤而漲得滿臉通紅，當下隻是因為礙著麵子而不便發作。臉上卻掛著明顯的冷笑。
佛蘭新娜顯然不知道他為何在頃刻之間變得怒氣衝衝，還在等著他的答複。見他臉上陰晴不定的樣子，還以為他打不定主意，便又開口補充一句說：“沒關係的，我有錢的，給你多少都行，隻要你能花出去……”
齊少華越聽越氣，正想損她兩句，讓她明白明白自己是那根兒蔥，忽聽廣場裏傳來兩聲汽車喇叭。眾人抬頭看時，隻見廣場裏開過來一輛乳白色客貨兩用四驅車，車的駕駛室裏和後鬥裏麵，坐滿了全副武裝的憲兵。
馬達姆佛蘭新娜猝見之下，猛然吃了一驚。想要站起身來，卻又馬上恢複了平靜。
齊少華看著眼裏，心中暗笑：“任你多麼有錢，還不一樣是個膽小如鼠的女人！見到幾個生人，都快嚇尿了褲子……”心裏痛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