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到吧台叫了四杯威士忌,服務小姐分放在四個人麵前,然後又等了半天,上了一大堆燒烤龍蝦、牛肉之類的食物,最後又端上來兩隻法式長條麵包。這時候,司機已經陪著名叫拉拉日的海關官員喝光了一大杯威士忌;拉拉日也一改疾言厲色的神氣,換上了一副嬉皮笑臉的表情。表嫂在桌子底下偷偷捏了捏齊少華垂在桌下的手背,小聲對他說:
“你看,一杯威士忌酒,就把他變成了朋友……”大概是怕齊少華忍俊不禁的笑出來,又加勁捏了兩下。
齊少華對他們談話的內容一無所知,僅僅從拉拉日前倨後恭的變化上看出他對表嫂的巴結討好,那雙大得出奇的圓眼睛在表嫂的臉上毫不客氣的溜來溜去,眼光裏流露著不加掩飾的愛慕。
大概是交涉完了正事,幾個人明顯轉變了話題。齊少華突然聽見拉拉日用極不準確的音譯名稱說了兩遍“李大偉”,想來他和表哥應該早就認識,而且關係還挺熟。又見表嫂的司機一個勁地點頭,連連答應著什麼。
齊少華正聽得毫無頭緒,忽覺身邊的表嫂渾身猛然一震,似乎聽見了什麼令人震驚的消息,當場發起愣來。齊少華看看表嫂,見她笑容燦爛的花容突然間蒙上了一層寒霜,臉上雖是依然掛著不倦的微笑,但那眉宇之間、嘴角之際,顯然透露出極力保持著的勉強。齊少華自從與表嫂認識,第一次見到她笑得這樣辛苦、笑得這樣勉強、因而不免有些古怪。
他警覺地觀察著對麵的兩個男人,以為是拉拉日要挾表嫂、向她提出了令她不堪的荒唐要求;正好看到司機找著機會向喋喋不休的拉拉日眨眼。齊少華心裏又覺得不像,否則表嫂縱然不喜,也不至於忽然間變得這樣神情黯然。
忽見表嫂一把抓起掛在椅子後背的坤包,向齊少華說了聲:“我去一下洗手間。”匆匆離開了座位。
表嫂的司機衝著拉拉日瞪起眼睛解說著什麼,雖然他知道齊少華聽不懂他們的談話,卻仍然用眼睛在齊少華臉上時不時掃一下,好像在看他的反應。等表嫂回來之後,倆人隨即打住。
表嫂顯然在衛生間重新畫了妝,但依然掩飾不住剛剛哭過的痕跡,齊少華從她的眼睛裏看見了異於往常的浮腫,眼角也略微有些泛紅。回到自己座位上後,輕輕敲了一下麵前的高腳酒杯,叫過來服務小姐,讓她給自己再添一杯。
正在這時,酒吧裏走進來一位美麗妖豔的中國女子,頭上烏發高盤,兩耳明環叮當,兩隻勾魂攝魄的美目顧盼生情,一張唇角微挑的櫻桃小口紅唇半開,微露出兩排碎玉般的皓齒,輕含著萬種風情。相貌上猛然一看,酷似徐麗娜的翻版;但詳細審量,神情意態卻大不相同——進來的這位女子靈動活泛的眼神,絕不似徐麗娜睥昵自高、矜持莊重;在顧盼巡視之際,流露著世故的精明和驚覺,像一隻雍容華貴的孔雀,置身在眾多圍觀者之中,除了兩隻警惕的眼睛在時時暗窺著四周,渾身上下的羽毛,也給人充滿警惕的感覺。
當她向吧台的小姐微笑著點頭走了進來時,一眼看見對著自己迎麵而坐的徐麗娜,明顯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