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位少年叫古月(1 / 1)

琉璃鎮有琉璃塔,一位少年叫古月。瘦削的臉龐容易讓人想到一彎上弦月,臉部的青春特點放大來看讓人想到月球嶙峋表麵。似乎就是這樣的外貌,算命先生瞥見一眼仿佛透過了一生的風雪波折。

年少時因為母親的病急需救治,古月受製於一位精通權謀的人,心甘情願成為他人的一枚棋子。他們約定絕不做傷天害理之事。但一而後二,二而生三,事件的行進有始有終,故事的銜接環環相扣。當禍事找上門時,古月首當其衝被推出去頂罪。

他心無怨言,這一生自此本就飄零若浮塵,將自己的命尋個理由解脫又何嚐不可。隻是想起母親內心泛苦,恐今後無法履行贍養之責了。他不是自己會選擇輕生的人,他會等著事情順水推舟,推著他不得不歸向死亡。與其說頂罪被迫,不如看作更深一層的選擇。他們把他交出去以此平息一方人的怒火。

小人物有時很容易逃離,人們隻顧著追洞穴裏的老虎,總是輕看或直接忽視蠅蟲。那邊少當家的看出了端倪:古月隻是明明暗暗、爭鬥不解中的一環,並非一場大火的縱火人,頂多是從一個地點往另一個地點運柴的人。柴助火勢,但並非起火之因。

古月對這個結果沒什麼可想的,自己死不成了,又要繼續活在這光怪陸離不識冷暖的世間。但他又可以孝敬母親了,或許也因此擺脫他人的控製。或許是掉入另一個圈套。在冰上走得久了,哪知道哪一腳就會掉進湖裏。希望對古月來說已是一件殘忍的事。意氣風發的少年受冰雪淬煉早把希望拋下,鍍一層麻木冷冽,時刻宛如冰冷機器。

“少當家的,人我給你帶來了。”古月跟著一個黑衣人來到一位女子的麵前。

這女子管著一座山。她一手扶椅,一腳踩在虎皮做的絨椅上。後來古月和營房兄弟混熟了知道那天遇到的女子是褚山嶺的少當家,離心。如果早十年相遇,或許他們會很談的來,或許他們是一路人。可是哪有這麼多如果。眼下,古月默不作聲,凝視著椅子角旁垂掛的穗子,等著這位少當家發號施令。

“你現在還活著。算是我把你這顆棋子換出來,為何不謝我之恩?”

“我脫出這棋盤了嗎”

“若是把你放了還你自由,你的舊主還會找上你。你是聰明人。”

“……”

“給你個選擇的機會,要不要以後跟著我。”

“如果我是你,我不會選擇敵人曾經的隨從。”

“我的暗影衛查過你,天下第二的追蹤師,幾乎沒有他們錯漏過的消息。你身份挺幹淨的。”

古月依舊默不作聲,眼神空洞。實則內心高度運轉著。由於小時候長時間獨自一人,除了身體所在的這個世界外,在他的內心還有第二個靈識做的世界:中心的黑色月亮最為矚目,其餘是彌漫的淺黑色霧,黑色給古月以安全感,這也是經過淬煉之後獲得的——從前最懼怕最不屑的如今成為了最有依靠感的。

不如答應,母親還要侍奉,現在離開這裏,從前人定會找到我。她能讓我活著必是看中了我的某些特質,暫且屈居人下,做個差事消磨生命。古月心想。

古月接到的第一份任務,是給離心的祖奶奶送包糖糕。東街起大早買好,過一道橋,走兩個時辰大路,進入一座密林,古月想,這簡直就是一座城堡。祖奶奶是懂養生的,房子由天然石頭木頭搭建。自然的天地清氣中最是涵養人。老太太身子骨硬朗,談吐氣質顯風骨,又不拘泥於世俗禮節,一看就是不被約束之人,常人很難落腳在這般被孤寂籠罩的地方。完成任務後,祖奶奶給了古月一道驅蟲用的香露。

離心早已等候,“老人家還給你香露了”,看來祖奶奶這關是過了。祖奶奶用贈香露告訴離心,用這個人可以放心些。

老太太年輕時經過不少腥風血雨,人情冷暖之故,麵皮骨相之術,都是吃過大虧撿起來的。

“古月,看你這輪明月也不是屈居人下的意思。我給你實權,以後你就是我們褚山嶺的人。不過在這裏要想獲得敬重,需要靠自己的本事去奪。十日之內,讓營房那些人服你。”

“多謝”

離心知道這輪或明或暗的月亮絕非池中之物,這次用他遠比早年卷入的征殺更讓她覺得危險。但褚山嶺有不得不用人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