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留下(1 / 3)

清晨。

容千意終於起身了,昨晚媒婆前來幫忙洗浴,碰見千意醒了,問東問西的,可她始終是不說一句話,也拒絕別人幫自己洗浴,媒婆無奈隻好回去了。

此時天時已經出門給興蓉客棧送酒去了,容千意靜靜地躺在床上,聽見外麵夏娘摸索的聲音,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昨日夏娘聽說自己醒了,來探望過自己兩次,千意知道夏娘眼睛看不見,年紀大了腿腳也不方便,擔心她磕壞了自己,就忍不住起身看看。

容千意這才仔細觀察了房間的擺設,雖不奢華,但也說得過去,房間裏的東西整齊幹淨,沒有多餘雜亂的東西,必需品卻一應俱全。

她繞過窄窄的走廊轉入前廳,望向門外,小巧而空曠,摸索著踏入廚房,看見了夏娘在彎腰找什麼東西。

容千意看著眼前這個孤零零又無助的老人,心中升起一股同情,向四周環顧了一下,天時果然不在。千意緩緩走到夏娘身邊,“你要找什麼?”

夏娘一驚,側身回頭看了一眼,像是在思考什麼,又微笑著,“你醒了啊?”

“嗯。”

“我的眼睛看不見,想幫幫天時都不得,真是......”夏娘說完繼續弓著背,粗糙的手在桌子上摸索著。

“我來吧。您要找什麼東西?”

“哎喲!真是不中用!我想找剪刀和籃子來著。”

容千意往前靠了靠,仔細觀察著,又朝側邊的桌子走去,剪刀就在桌子上的竹籃上,千意走去扶起了夏娘,把她引到桌子旁,帶她伸手摸了摸桌子上的籃子。

“噢!原來在這!”

說完,夏娘就要挽起籃子就要走。

看她蹣跚的步履,千意還是忍不住上前,“您這是要去做什麼?”

“哈哈,我得去菜圃摘些新鮮的葡萄回來釀酒!”

千意繼續上前攙扶著夏娘。夏娘帶領千意來到了他們房子後麵的菜圃去。

“哈哈,都是我兒子辛辛苦苦種的!怎麼樣?蠻好的吧?”說完夏娘便要一個人靠近。

千意停住了腳,望向菜圃,琳琅滿目,全是合時宜的蔬菜瓜果,正是春季,過道長著零星野花,看出修剪的人很善良,草是除了,舍不下野花,願意分一點土壤給它們生長。清風徐來,久違的清新感撲麵而至,千意不禁嘴角上揚,那是重生的希望。

連續經曆兩次生死,如今的容千意決定放下過去的身份,放棄爹爹,放棄離生,唯有娘親......可她回不去了,潛意識的冷酷告訴自己,生存之道重在避禍,一千多年的經曆了,哪次是輕易割舍的身份,她不要再回去了。容千意真的死了。

夏娘此時正舉著腰手持剪刀想要去剪那碧綠剔透的葡萄,千意連忙走過去,輕輕從夏娘手中拿過剪刀,抬頭便開始剪。

接近巳時。

早上摘好的葡萄已經掛起來晾曬了,夏娘和千意正在廚房把曬好的枸杞和紅棗生薑裝罐準備倒酒等它發酵。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家住哪裏?”夏娘輕輕拍了拍千意的手臂,露出慈祥關切的笑容。

千意望著夏娘布滿青筋和皺紋的手,心頭一顫,那是一雙經滿年歲風霜的手,該是與生活鬥爭了四五十年的手,生存的淒涼與苦悶千意太知道了,她很孤單,夏娘是與自己最相近的人了,不由得覺得親近了許多。

千意繼續埋著頭,強顏歡笑了一聲,伴隨著輕聲抽泣,“蘇烏,我是蘇烏,家......沒有家,我從小就沒有家......”

“噢!可憐的孩子!”夏娘輕輕拍著千意的手臂,露出了同情、心疼的神色。

“那你以後打算去往何處?”

千意停住了手頭的活,思考著,良久都不說話,此時的她真的是無處可去,她流浪的生活又要重啟了,隻是很難又回到初認識容千意那時的冷漠心態,這幾年來她感受到了真情的溫暖,現在又背負了這麼多的痛楚,此時的自己是傷痕累累又是最脆弱的時候,她又以怎樣的心態和勇氣上路呢?

夏娘握緊了千意的手臂,堅定地說道:“那你就留下吧!就當是留下來幫幫我這老太婆!”

千意很意外,又很感動,像是兩難的問題又突然得到了解決,心裏有了一份慰藉,眼中是離難獲得救贖的淚光。

“我老了,半隻腳踏入棺材的人,等我死了,就剩天時了,他自己一個人會很辛苦,需要一個人陪陪他、幫幫他。這些年來他一直不願娶親,哈哈,我知道,他怕娶來的媳婦對我不好,可作為娘親的,總想在死前看他娶妻生子圓圓滿滿的才安心,即使他不娶妻生子,但起碼我希望他身邊有個人能陪著他,我見不得他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在世......”說到最後一句時,夏娘眼裏圈出了淚水,千意感受到她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