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離第一次意識到不能在這後院繼續躺平下去,是發現貼身丫鬟卉兒的腳跛了。
“怎麼回事?”
聽她問起,卉兒添水的手一頓,隨後轉身微微將頭低下,“回格格,這幾日下雨,去司庫的石子兒路上長了青苔,奴婢不小心滑了一跤。”
話說的沒毛病,表情也鎮定平靜。
可李離掃了一眼她後麵玉竹的臉色,還是發現了不對勁。
“玉竹,怎麼回事?”
玉竹一哆嗦,剛想開口,就看到卉兒背在身後的手在狂給她打手勢。
李離見狀作勢將茶盞重重砸在桌上。
兩人渾身一震,立刻齊刷刷跪了她麵前。
“回,回格格的話,下午奴婢跟卉兒姐姐去司庫領夏單衣的料子,被宋格格的丫鬟玉環搶了先,原就是我們先去的……卉兒姐姐不忿說了幾句,沒承想被她推了一把,加之路滑,就……”
李離看著低頭一言不發的卉兒,“是這樣嗎。”
雖隻跟她們相處了半年,但卉兒這丫頭一直謹慎小心,絕不輕易與人起事端,隻是為了領個料子的先後吵嘴,不像她。
卉兒跪在地上,手攥了又鬆開,還是鬆了嘴。
“她話不幹淨,奴婢一時沒忍住,是奴婢的錯,給格格添了麻煩,奴婢願領罰。”
“過來。”李離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卉兒一起身抬頭就迎上了她的眼神。
心疼,內疚。
內疚?
卉兒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在外麵給格格惹了事,不應該是自己愧疚難當嗎。
“撩開我看看。”
卉兒緊張抓著衣擺,“傷口血汙,哪能髒了格格的眼。”
李離沒廢話,直接上前將她褲腿輕撩起來,隻見膝蓋處破了掌心大的一塊皮,上麵隻是草草撒了些瘡藥粉,那些下人用的藥粉早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了,有些早已失效,那創口上沒止住的血又結了黑痂。
李離看著心頭突突直跳,“還疼吧……”
卉兒將腿往回撤了撤,“謝格格關心,已經好多了,格格不必在意,過個幾日就沒事了。”
說著不忍讓她再看,自己將褲腿放了下去。
看著昏黃燭火下卉兒和玉竹稚嫩的小臉,李離心裏酸了起來。
想也知道那玉環嘴裏說了些什麼,她主子剛剛生產,雖是個小格格,但也是四阿哥的第一個孩子,院裏的人難免從上到下平添幾分傲氣。
福晉那邊他們不敢耍威風,自然將這股得意勁兒全甩在了她們身上。
李離從不是爭榮誇耀之人,從穿越過來後就是打算混吃等死的,雖然平日裏吃穿用度上,外麵那些奴才見她不受寵有意克扣,但她從來沒放在心上。
不幹活還有吃有喝,還要求什麼。
可她從來沒有想過,她之所以能這麼舒坦,那是因為不受寵的氣從來不是她來承受,她穩坐院中,外麵的冷言冷語都由卉兒和玉竹擋了下來,還有四福那小子,估計也沒少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