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傑,分手吧!”料理完秦正道的後事,易安平靜地給蘇傑打去電話:
“你原本有令人羨慕的工作,良好的口碑,大好的前程。自從跟我戀愛,你就一直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你說你不在意,我也曾經假裝我不在意。但是秦正道的死讓我明白,我裝不下去了。在單位,每次有人在我後邊走,我都覺得我的後背被他們的眼光灼燒得鑽心的疼痛。你是一個好人,不該跟我一起承受這些。”
“易安,就算是分手,你說的這些,你還不是一樣要承受?人們的記憶有限,事情過一段時間,他們就淡忘了。你何必在意?”
“我不願意再承受這些。我決定辭職了。我要離開這個城市。找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重新開始。”
“你要辭職?你要慎重啊!”蘇傑勸道。
“嗯。辭職。離開。秦正道死了,就算是我也向死而生了吧!我不能再在這個環境裏待下去,我得重新開始。就像是一個帶著二十多歲記憶的一歲嬰兒開始,重新接納這個世界。”
“嗯……這樣對你也好。如果想好了,那就按照自己的想法來。”
“蘇傑,謝謝你照顧我這麼久。”
“我很舍不得你堅強的溫柔……”
辭職手續辦理地很順利。知情的幾個同事都是象征性地說了幾句挽留的話,山寨的寒暄,低配的深情。
走出單位的大門,易安甚至沒有回頭。在這裏,她隻有勾心鬥角的回憶,沒有任何留戀。
蘇傑,終歸也成了過客。
“決定要走?”大家坐在一起。還是何念生日時的那些人。
“嗯。唯一舍不得的,都在這裏了。”易安勉強一笑,漾出來的卻是苦澀的眼淚。
“要不你出去散散心,等好了再回來。”莫桑抱著易安的胳膊,萬分不舍。
“不回來了。找個陌生的城市,重新生活,把那裏當成我的故鄉。自此之後,這裏就是遠方。”易安仿佛身上有萬重疲憊。
“不回來參加我和念念的婚禮?”徐東東艱難地開了口。
“不了。你好好待念念就行。這麼多年大家知根知底,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房子掛在中介低價出售,已經有人接手。欠你們的錢,到時候我轉給你們。咱們網上常聯係。”易安笑中帶淚,“每次聚會,別忘了擺我一副碗筷。”
……
……
“老板,你別忘了給你發薪水!今天我要放一天假,我想去酒吧坐坐。”易安一身棉麻的衣服,在這個民宿小院裏的秋千上蕩著,衝著一樓的吧台喊。
“錢都在老板娘那裏,你衝我喊沒用!”吧台裏的男人樂嗬嗬地回道。
兩個月前,易安拖著行李走進這間民宿老板一眼認出了這個眼神疏離的老客。對於她想在這裏打工的請求,老板不假思索一口應下。每天她忙著收拾客人住過的房間,打理院裏的花草,內心空前寧靜。手機上不時地收到別人的問候,有離開時那張桌上坐的人,還有蕭湘、蘇昭、阿喵……
每每有人問起她現在在哪裏,她總是避而不談。她希望一段時間之後,他們永遠地忘了她,她也永遠地忘掉以前所有的事。
就這樣活著,挺好。
“怎麼活不是活呢?至少我現在覺得我曾經已經死過。”她坐在秋千上,盯著水池裏遊弋的小魚,慢慢地想。
她突然發現有條小魚已經翻了白肚——死了。她起身拿起漁網,趴在水池邊準備把它撈起掩埋。
“吱呀~~”門響了。
“您好,歡迎入住!”她頭也不回,依舊在努力地撈著那條小魚。
“易安,好久不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她停下手中的工作,錯愕地回頭: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