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進門開燈,瞥了一眼牆上的鍾表,指針已經過了十點。她換了鞋子,脫掉外套,煮上水,然後像軟泥一樣癱到沙發上。

周六沒有一點周六該有的樣子。本可以睡到自然醒,卻在前一天晚上接到同事老方電話,說自己老家有點事情,想讓易安幫忙值一下周六的白班,晚班的時候自己會趕回來。易安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下來。她運氣不錯,沒有遇到什麼棘手的事情,幾起群眾求助的警情也很快處理完。眼看著還有不到半個小時下班,易安開始盤算晚飯怎麼解決。這時,電話響了,一個女人焦急地說自己女兒離家出走了。問清了女人家庭住址,易安抓起桌上的帽子扣在頭上,跟同事一起上了警車。

車子剛停到女人樓下,就聽到上邊傳來爭吵的聲音。沿著樓梯往上走,爭吵聲越來越大。到了三樓,同事敲了兩下門,爭吵聲戛然而止。門開了,一個女人紅著眼站在門口,把幾個人讓進了屋。一個原本坐在餐桌旁的男人見有人來了,立馬起身。

事情很明了,離家出走的女孩上高二,上午因為一點小事跟父親起了爭執,一氣之下甩門而去。起初家人不在意,以為女孩會很快回來,但是幾個小時之後女孩不但沒回來,手機還關了機,家人慌了神,這才報了警。女人邊哭邊數落男人,怪他脾氣太急,逼走了孩子。男人礙於有外人在場不好發作,一言不發。

“她走的時候都帶了哪些東西?”易安打斷了女人的抱怨,問道。

“當時我也氣糊塗了,沒太注意,好像隻是拿著手機走了。”男人回答。

“她身份證還在家麼?”

女人聽到易安的話,連忙走進一個房間,不一會房間裏傳來倆字:“沒了!”

易安趕緊給鐵路上的朋友打了電話,果真查到了女孩的購票信息,最終確定女孩現在還在車上。“應該是去找她那個男網友了!”女人想到了什麼,失聲喊了出來,但是男人一個嚴厲的眼神製止了她的話。易安聽了並不理會,跟車上乘警取得聯係,告知了情況,讓乘警幫忙到下一站的時候把女孩帶到當地車站派出所。隨後,她把乘警的電話給了男人,讓他們動身去接女孩回家。

回到所裏,她又分別給乘警和報警的女人打了電話,確定一切順利後,跟從老家回來的老方做了交接,下了班。

早就過了飯點兒。也過了晚高峰。路上稀稀落落的車子來來往往。在她眼裏,對向車道上的前燈像清晨初升的朝陽,同向車道的尾燈又像是將暮未暮時的夕陽,她就這樣坐在車子裏,在這朝夕之間行進,像極了自己的生活。“當所有想的說的要的愛的都放在心髒,行李箱裏裝不下我想去的遠方,這來的去的給的欠的算一種褒獎......”車裏傳來毛不易的《牧馬城市》。

你叫不易,我叫易,好巧,嗬!她心想。

路過肯德基,車子停了下來。她點了一個不加漢堡醬的漢堡,要了一杯溫水,用了五分鍾的時間吃完。然後繼續彙入車流。

叮!水煮好了。她從沙發上爬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滾燙的開水,端到沙發旁的茶幾上,又癱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