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致並不知道末日是怎麼來的,也不想知道,他甚至不能確定末日應該從哪一天開始算起,是從第一次在網絡視頻上看到喪屍咬人的那一刻開始,還是從更早的很多年前。
其實,很早的時候,他的生活已然如同末日,會好幾天躺在床上看各種狗血種馬的爽文小說,會下載一個遊戲沒日沒夜的衝鋒陷陣然後被一群小學生踢出房間,會給一個熟悉的號碼發很多沒有回複的短信。這是屬於李致自己的末日,他在各種無聊中沉淪,在沉淪中更加頹廢。
當然,不要誤會,他沒想過更加極端的事情,事實上李致是一個基本正常的青年。
男,26歲,中醫臨床碩士2年級,因為讀了20年的書,所以你確實可以說他有點不正常,李致不愛學習,可是卻在上學的道路上不斷跛行,在同齡人已經成家立業的時候,他仍在掙紮著晚上要不要去上個自習,在想著和那個喜歡他但不能給他更多信任的女孩會有怎樣更加糾結的結局,在擔憂一年後找工作的巨大困難和一篇篇讓李致厭惡的學術論文。
他就像一個生活在棉花套裏的人,寬鬆而又鬱悶,一拳打出甚至都碰觸不到阻力,卻破不開他無處不在、壓抑混亂的世界。
一個青年的熱血在此掙紮又走向湮滅,一個男人的欲望如同沒頭的蒼蠅四處碰壁的快要塵埃落定的時候,末日來了。
末日病毒不是上帝在高潮的時候突然噴射出來的。
事實上,在早早兩個月前,李致所在的大學所有人都被勒令停止教學,不得隨意外出和集會,情形有點像當年的病毒大流行。
被傳染者患有程度不等的咳嗽發燒,對於學生而言,表麵的緊張之下是一陣陣的興奮,不用上課不用科研不用麵對導師的日子是美好的,最多是在對遊戲厭煩的時候靜靜等待疫情的過去,如同很多次的過去一樣,生活還會是原來的生活,包括歐美在內的全世界都在煩惱的問題,完全找不到無法解決的理由,不是嗎?
越來越多的人感冒發燒,包括李致在內的所有人如同被潮水衝刷過的海灘,無一例外的都經過了那幾天的身體不適,或高燒,或咳嗽,或身體酸軟疼痛,或渾身無力,除了少數老年人,大家都在有驚無險中安然度過,科學再一次戰勝邪惡,一如過去。
但生活不是國產劇,即便看到了開始,卻依然猜不到結局。
一周前,研究生院剛好宣布恢複正常教學秩序的第二天早上,李致一如既往的在宿舍的床上昏睡。宿舍裏還有胖子。
胖子是失眠患者,趴在電腦前看韓國綜藝,隨後電腦右下角彈出的新聞裏出現了一則“多名患者精神失常攻擊他人的”動態。
胖子的無聊和李致有一拚,所有的新聞動態都要打開過濾一遍,新聞有視頻的鏈接,自然被胖子點開。床上的李致隱約聽到視頻裏傳來一段慌亂的叫喊和嘶吼的聲音,然後就是記者采訪受害者。
總體無非是一些重症的病人突然攻擊撕咬家人和護士,警方迅速到位控製局麵,原因進一步調查中,現已排除狂犬病發作可能,嗨,這年頭,什麼事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