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之上,曾有多英雄豪傑笑傲。東吳周瑜、魯肅等輩;大齊王衝、張維等人,都曾經在這個地方成就豐功偉績。如今再看這拍岸的驚濤,似能將人帶回那個鼓角爭鳴的年代,隻是無邊的現實將很多的東西貫徹得甚是露骨。就說建鄴吧,本來是大齊的陪都,曆代皇帝都要象征性的來這裏住上一段時間,以表示不忘齊高祖開國的艱辛。現在呢,皇帝不僅不來了,還幹脆將這個陪都的名義給廢了。記得前些年廬江郡災荒,朝廷非但顆粒不撥,反而征收了很重的稅。要不是李家替百姓們繳納了所以的稅,說不定這廬江郡現在已是人間地獄了。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廬江一地的百姓隻知道李家,對朝廷的法令一直是罔顧了,在他們的心裏,李家才更應該是天下的主人。所以,一直以來,李家要在廬江辦什麼事情就沒有辦不成的,久而久之,廬江郡守便被架空了起來,李家成了廬江真正的實權者。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李家也有了逐鹿天下的念頭,於是開始了招兵買馬。像隨仲這樣受過李家恩惠的不知道還有多少,假如這些人全都願意為李家效力的話,這個天下說不定真的要烽煙四起了。
“在納悶什麼呢?兄弟。”一名身著錦緞,腰間係著兩個銅鈴的青年走過來搭話。從隨仲一上船,他就開始留意著他了。
“沒什麼。”隨仲轉過頭去,微微一笑。“兄弟也要去廬江。”有個人解解悶也挺好,心下思量一番,他決定跟這個人磨磨嘴皮子。
“不是。”這人到時爽朗得很。“兄弟是要謀份生計。”說完,皺起了眉頭。
“兄弟在說笑吧?”左看右看,像他這種穿著打扮的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家裏有什麼困難的人,說是去謀生計,說出來也沒有人相信呐。
“這個呀....”這人知道隨仲看著他全身的錦緞,肯定不相信自己說的話。忙拉著身上的衣服,在他耳畔輕輕的說道。“這身衣裳是我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看著好看,就將就將他穿在了身上。”
什麼.....隨仲大吃一驚,向後踉蹌了幾步。在潛意識裏已經將這個人等同於了壞人。死者為大,不管生前如何,死後所有的事情都該一筆購銷了。不說將其厚葬,至少也不該把人家的衣服扒了吧。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人從隨仲的眼中讀出了什麼,解釋道。“這個世道,你不下手,總會有別人下手的,都是為了不餓死麼。”
“餓死”長這麼大,隨仲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字眼。雖說他家裏也很窮,可至少一日三餐包夠。餓肚子這種事,他還真的沒有嚐過。
“不瞞兄弟。”這人將上衣拉開,露出了肚子上的一道傷疤,看形狀,應該是刀傷。“我們是從益州過來的流民,一路上餓死的餓死,渴死的渴死,剩下的也沒有有幾個看的成的。像我這樣的還算運氣好,挨了刀還撿了套衣服。可我的兄弟們卻......”
“益州富庶,沃野千裏。怎麼......”隨仲回想起當初蒲靖元跟他講訴益州情形的樣子,他分明記得蒲靖元說益州是個繁榮的地方,光是本土的糧食儲量就夠整個天下吃上十年的。現在這人又說是從益州來的流民,難道蒲靖元說的話有錯?或者這個人根本是在跟他撒謊,心下,隨仲對這個人提起了幾分提防,他可不想不明不白的就給人坑了。
“那是以前了。”這人輕輕歎了口氣,望向了遙遠的西方。他眺望的方向正是益州的方向,那個在他的童年裏充滿了快樂的地方。益州富庶?哼......除了成都,恐怕沒有什麼地方可以稱得上是富庶了。在他的記憶了,益州那個地方一下子變得陌生了,好像那個地方的富裕都是虛幻的。在他的生命力匆匆的來到,又匆匆的失去。
“益州發生什麼事了麼?”隨仲試探著問道。
“來了個吸血蟲。”這人冷笑了起來,也不知道朝廷怎麼想的,盡然派了個視財如命的人來當益州的刺史。剛開始這個刺史還經常到益州各地走動走動,但隨著他在益州的地位日益的穩固,竟然下令將全益州的財富都集中在成都。一夜之間,益州大地哀鴻遍野。很多人沒有辦法在益州活下去,就紛紛商量著來揚州,他們知道揚州這個地方雖然沒有益州富庶,但是也不至於餓死。許多人都抱著這樣的想法跑了出來,可是益州刺史唯恐這件事傳到朝廷的耳朵裏,忙派兵四處攔截,將百姓們趕回去。百姓們不願意等死,就都跟官軍打了起來,結果卻是死傷慘重,真正從益州到達揚州人寥寥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