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嬌帶著府醫走進房間時,隻覺得家徒四壁,她也看到了那個躺在床上的少年。
少年還昏睡著,麵色酡紅,囈語著什麼,長相清秀,要是健康時,指不定會有許多姑娘對他芳心暗許。可現在的樣子,更像個病美人。
府醫把完脈後對李雲嬌說這隻是落水後引起的風寒並伴有發燒,吃藥即可。
李雲嬌立馬就叫人去抓藥煎藥,她覺得有點對不起這個少年,哪怕隻是因為喜歡,但方法用的實在不恰當,在別人眼裏就是欺淩。
實不相瞞,看著阿昭現在的模樣,她心疼了。
她讓青禾去打盆水來,等待的過程中她觀察著這間屋子。
房間並不破,但因為家具少,顯得很空曠。
至於為什麼沒有和別人住大通鋪,當然是大小姐所謂的不想別人靠近他說一句話。
可李雲嬌想了想大通鋪的環境,不清楚這是懲罰還是…獎勵?
她又看向了躺在床上的少年,坐在床邊靠近瞧他,卻發現他的睫毛好長。
可是少年的病態讓她覺得心酸,李雲嬌忍不住對著他說了一句對不起。
也不知道他聽沒聽見。
青禾打水來後,李雲嬌又喚了個小廝過來。
“你拿著毛巾替他擦一下身上,再換了水敷一下額頭,等藥來了,讓他喝下去。”
吩咐完後,李雲嬌看了眼少年,就帶著青禾離開了房間。
走回院子的路上,李雲嬌問青禾。
“青禾姐姐,我以前是不是很過分?”
她明明才醒來三天,她上輩子的記憶卻越來越模糊,讓她感覺自己本來就是這個朝代的人。
因為身體的本能,內心的情感是騙不了人的。
對父親母親哥哥的都十分親切,禮儀話語都信手拈來,那是刻在骨子裏的教養。
還有阿昭,看他毫無生氣地躺在那裏,心疼的讓她快要站不住了,她是喜歡的。
可她不明白,失憶前的她蠻橫嬌縱得又不像她。
青禾搖了搖頭,“奴婢想那並不是小姐真正的模樣。”
李雲嬌卻不明白她的意思,她也不願再想,罷了,活著就是好事,能活一天是一天。
青禾看著眼前的少女,內心複雜。她被買來做小姐的貼身侍女時才8歲,那年小姐六歲,她來到房間裏看到的也是那樣一張毫無血色的臉——年僅六歲的小姐躺在那裏,像個破碎的瓷娃娃。
聽說是丞相當年的政敵買通了小姐院裏的丫鬟,讓山賊將小姐擄了去,還好發現及時,不然小姐就性命堪憂了。
但小姐一直昏迷不醒,丞相氣急,不僅將那丫鬟處死,還將府裏的下人全換了,夏禾就是那個時候進的府。
聽老管家說,因為是唯一的小姐,人人都寵著她,從小嬌一些沒什麼,六歲前的小姐哪怕嬌,也有度,善解人意,可愛地緊。
可醒來的小姐越來越驕橫,蠻橫無理極了,但青禾卻覺得這次醒來的小姐才是她真正的樣子,心中十分舒坦。
接下來的幾天裏,李雲嬌除了養傷喝藥外,就會跑去看阿昭。
她知道他可能會討厭自己,所以每次都在外麵偷偷看他喝藥,看書。她免了他的活計,隻讓他好好休息養病。
李雲嬌並不想現在就向他道歉,即使欺負他的事不算是她做的,即使她為他尋了大夫,免了任務。
按身份來說,她是主他是仆,好像從沒有主人向仆人道歉的。
按情感來說,阿昭也許是討厭她的。
現在道歉,有些趕鴨子上架,李雲嬌並不想讓阿昭屈從於主仆關係就口頭原諒她,這也許會讓他更討厭自己。
因此李雲嬌想要慢慢來,用行動用時間來向他道歉。
謝昭睡了有三四天了,連續的高燒讓他腦子很暈,他總是能夢到謝家被滿門抄斬的場景,火光、血色…手起刀落,昨天還活生生的人便倒在了他的麵前。
父親母親拚了命的將他送了出去,用同他身形一樣的屍體代替他,一把火將寢屋燒了幹淨。
他忘不了那些人殺人時興奮的神情,忘不了叔伯們寧死不屈的身影,忘不了父親母親不舍的眼神和他們在火海中相擁的背影。
“我兒阿昭,你一定要活下去為謝家洗刷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