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雷府,小石頭辭別雷熙逕自往宿舍走去。堪堪到了院裏,在月光的反映下,隻見瘦弱少年宋仁正佇在院外的一根廊柱邊。剛見著小石頭,他便急步而來,一把拽住小石頭的衣袖,親熱地道:“石大哥,你可回來了!”
小石頭一陣溫暖,笑道:“你還沒睡啊?”
宋仁拖著他,並未向屋裏走,反向另一處樹下行去。聽得小石頭的問話,也未立即回答,隻是“嗯”了一聲。若非小石頭修為精深,絕計無法聽聞。小石頭疑忖,究竟有甚事?需要他等自己等得這般晚?難道說,小貴欺負他了?
思緒未完,宋仁停了腳步,忽然轉身,雙膝往地上“噗”一聲跪了下來。
小石頭大驚,急忙伸手扶他,惶聲道:“宋兄弟,你幹嗎?怎麽回事?”
宋仁推開他雙手,道:“石大哥,你今日在相國寺前的事,我已全都知曉。”
小石頭訝然,道:“知曉又如何?總不用朝我下跪啊?”說完,不禁失笑。
這會兒,宋仁架不住他力大,被他攙將起來。宋仁道:“石大哥,我有一事相求,你若不應,我便再跪下,一直跪到你願意為止。”
月光下,神色正肅,語意凜然,口氣帶著哭腔,竟讓小石頭隱隱悲淒。刹那極為疑惑,不曉他究竟想說什麽?隻是憑感覺,多半此事與他關係甚重。當下微笑,“你說說看,若能應你,我絕不推辭!”雖然麵含笑容,但言辭鏘鏘,予人一言九鼎之感。
聽了這話,宋仁稍拾虛恐,顯然心神大定。說道:“石大哥,我┅┅我┅┅我想和你學武。”
小石頭愕然,須臾後,笑道:“你想學武?”
宋仁瞧雙手抓住他的手臂,惶惶地道:“石大哥,是真的!我真的想和你學武!倘若你不願意,我便在這裏跪到老死。”話音甫落,頓即跪了下來。
未料他性子剛拗若斯,小石頭急忙又扶,說道:“你先起來,至於學武的事,容我想想,明日再告訴你答案。如何?”隻道這番話,定能讓宋仁起來。順勢輕抬了幾下,未料他死活不願,兀自在那坐。心想,看來他今晚是鐵了心的偏要拜自己為師了。
不禁苦笑。又想,反正晌午時分,已應了另外幾位弟兄說要傳他們些功夫,不如應了宋仁便是。心下定計,即道:“好吧,既然你非要學武,我便答應。但你終須記住,你我不是師徒,隻是兄弟。這一點,倘使不應,那你便跪死好了。”
宋仁聞得小石頭願意傳授他武學,已是興奮無比。至於名分什麽,他原先又非是江湖中人,自然不覺得有甚不妥。何況,原是大哥的小石頭驟然成了自己的師傅,一時間他也難以適應。當下站起,開心地道:“石大哥,你真是太好了!”
小石頭笑笑,道:“那現今該回房休歇了吧?”
宋仁搔搔首,尷尬地道:“對不住啊,石大哥!”
宋仁自小便喜好武學,隻是家徒四壁,無錢供他去武館學習,是以便東偷一招,西偷一式。有時為了習武,更而賣身到武館作傭。隻是他功夫淺弱,即便機靈,時日一久,旁人看他躡行潛隱,鬼鬼祟祟,無疑會忌憚三分。是而,他是在眾多武館的追殺下,躲到雷府來的。
今日陡聞小石頭居然能與崆峒五老之一的散宜生鬥個勢均力敵,平分秋色。當即便心花怒放,心忖,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自己為了習武,不知耗費多少心血,遭了多少苦楚,若能拜在小石頭門下,一來,他的武學無疑比那些武館高深不知幾許;二來,自己日後也可脫離那種擔驚受怕的生活。所以,他才會在廊柱邊等待小石頭,並且死皮賴臉地央求。
翌日,天光放亮,小石頭與同舍之人又到雷府的演武場集合。
這會的小石頭委實顯眼萬分。走到那裏,均有人朝他行注目禮。伊始,尚有些沾沾自喜,可時辰一久,卻覺渾身不適,畢竟長時地處在焦點裏,不是一樁讓人樂觀的事情。
那同舍的老家丁悄悄地對小石頭道:“石小弟,你現今可成了本府的名人啊!待老爺回來,勢必要考核你。若你真有本事,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嗬嗬┅┅”言下之意對小石頭的成就頗感羨慕。想想自己大半生在雷府卻沒一個新進的人那麽風光,如今隻是垂垂老朽,懨懨待死而已。止不住唏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