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將軍,考慮得如何了!”
殷明夜斜躺在軟榻上,戲謔地看著被按跪在雪地裏的人。
謝長留的神情,有些恍惚。
一樣的情景,一樣的問話。
卻是隔了兩輩子。
她重生了!
回到了二十歲那年,上京城破,被獻給殷明夜之時。
“謝將軍,我們五皇子在問你話呢!”
殷明夜身邊的小太監提醒了一句。
謝長留艱難地抬頭。
雪花飄飛。
鋪天蓋地的白,和刺目的嫣紅夾雜在一起。
入目之處,街道上滿是殘破淒涼,戰死的軍兵屍體還沒來及被拖走,就那樣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
謝長留不由得垂下眼簾。
她本該戰死沙場、馬革裹屍,本該跟他們死在一起的。
要不是燕帝怕死求和,要不是被設計送到這裏,這燕國何至於慘敗如此。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可這能怪誰呢?
燕國不是縱橫千裏的大國,大梁周圍幾個國家,皆先後被其殲滅,一統天下是遲早的事。
謝長留能與大梁抗衡數年,已屬不易。
現在,怕是諸葛孔明再世,也難以扭轉這眼下的局麵。
“我……!”
謝長留張了張幹裂的嘴唇,沒有發出聲音。
身體裏一陣一陣的抽疼,那該死的藥不僅毀了她的功力,內髒也被傷的透透的。
到底是……
回來晚了。
小太監好意提醒,“謝將軍,你可要想好了,這一開口,可是關係著燕國臣民的性命。
他們的生死存亡,就在你一念之間!”
上輩子就是這樣。
殷明夜用了一城的百姓,和謝家一百多口人的性命,來逼她投誠。
好多好多的血,把她身下都流成了河。
一個又一個的人,死在她麵前,或熟悉的,或陌生的。
屍體摞得像座小山。
他們大睜著眼睛,不甘心的瞪著她,恨不得把世間所有惡毒的怨念,全都用到她身上。
母親臨死前抓著她的衣襟,大聲咒罵著她該死,說她是掃把星,是謝家的罪人。
罵她不識時務,害了兄長,害了闔府人的性命,害了這一城的百姓。
她確實該死。
上沒有保住上京城門,下沒有讓母親安享晚年,中間愧對燕國泱泱子民。
所以她落了那樣一個下場。
被丟進軍營,遭了那些人的蹂躪踐踏。
直到她咽氣,屍體被拖到殷明夜麵前,他才知道,和自己對戰多年的謝將軍,原來是個女子。
整個謝家,都沒了。
死在殷明夜的雷霆怒火之下。
就連給她下藥的大嫂,都沒能逃過一劫。
耳邊似乎還響著那些兵丁的汙言穢語,像是刀子,一寸一寸撕扯著她的肌膚。
她的心髒。
撐傘的小太監忽然俯身,悄悄把嘴貼在了殷明夜耳邊。
“主子,收斂一點兒,別把謝將軍嚇跑了。”
老子愛咋樣就咋樣,還需要對他收斂?殷明夜氣惱。
小太監卻不害怕,不住地衝他擠眉弄眼。
這謝將軍什麼都好,就是看著一身病態,弱不禁風的,可別被自己主子嚇到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