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硯清遇見了偏愛他的夏天。
一月糕\\2023.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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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淅瀝瀝地下,山間的清風裹挾著雨水,在蒙著一層水霧的透明大巴玻璃上滴答落下,最終凝成一股股蜿蜒細密的水路緩緩向下。
微陡峭的山路一圈一圈地繞,路邊的護欄杆飛速向後移動,邊上是數百米高的懸崖。山路說窄不窄,能讓兩輛大巴平行行駛,說寬也不寬,一眼望去好似稍有不慎,大巴下一秒就能衝出護欄杆,摔的粉身碎骨。
哪怕大巴司機開的遊刃有餘,拐彎一個接一個的絲滑,車上的乘客還是心有餘悸,山路、下雨天、大巴,每一個字眼都似乎暗示著要發生不幸的事情,刺激得乘客神經緊緊繃著:
“師傅,開慢點,不急。”
前麵又是一個拐彎口,司機手下嫻熟地打轉方向盤,話語間主打一個自信,沒有絲毫安撫可言:
“這路我開了十年了,出事也死不了。”
死不死另說,靠在窗邊的林見夏隻覺得自己要給顛吐了,好在中午沒吃東西,不然坐了三四個小時的‘過山車’,現在必然是借塑料袋狂吐的狼狽場麵。
手中的手機驀然振動了一下,手心一翻,屏幕亮起顯示手機的logo圖案,沒幾秒就徹底暗下,林見夏眸光平靜,將手機放進挎包後,靜靜地透過被雨幕覆蓋的玻璃窗看著外麵的景象。
再經過幾個拐彎,大巴終於駛達目的地。
大巴司機大力地拍了拍手,臉上洋溢著熱情敦厚的笑:
“到了,大家下車吧。”
車上的人的表情都猶如劫後餘生一般。
林見夏揉了揉被顛的發疼的太陽穴,隨後起身拖著行李箱下車,撐開傘擋雨,抬頭看見路邊上插著一個藍色的牌子,上麵的漆雖然經曆風雨都掉了不少,但字仍然清晰可見,白色的漆很新,像是不久前刷的。
婺源古鎮。
淺色的泥土浸透雨水顏色變得微深,空氣中潮濕的氣息混合著微重未散的尾氣,不由讓人心煩。
林見夏微屏著呼吸推著行李箱往前走,盡量避開路上大大小小的水窪,走了一段路,尾氣的味道幾乎聞不到時才放肆地呼吸空氣,屬於山間清新的空氣被吸進肺裏,含著點狼尾草的清甘氣息像是良藥,緩解著發疼的太陽穴。
正是一年最熱的月份,在婺源小鎮這個冬夏皆宜的地方,感受不到絲毫屬於夏季的燥熱感,反而因為下著雨透著股子涼意,絲絲縷縷的像是要往骨縫裏鑽,冷得林見夏下意識地想抬手撫下肘關節。
她腳下步子不禁加快,好在線上訂好的酒店離著並不遠,走了不到五分鍾就到了,踏步進酒店大堂,身體才感覺到回暖。
林見夏去前台報了身份信息,順利領了房卡開門,行李箱推進房內沒有再管,去到衛生間給浴缸放了熱水。
脫下衣服,她閉著眼全身浸在水裏,那股冷意才從身體出來,連帶著那些燥意都化在了熱水裏。
就在幾個小時前,林見夏被《尚時》雜誌辭退了,離開了她奮鬥三年的公司,本可以唾手可得的一線明星拍攝機會因為自己的“任性”而失之交臂,像是努力把一個氣球吹大,正準備打結的時候,別人用針輕輕一戳,前麵的努力全然泄了幹淨,無聲無息地和空氣混合一體。
林見夏掬起一捧水打在臉上,被辭退的事情在她的意料之內,公司裏那些解決不完的糟心破事都去他媽的,全當三年青春喂了狗。
想想到賬的賠償金,林見夏心情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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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林見夏從內往外推開窗戶,雨過天晴後的早晨格外清新,讓人心情不由地好,酒店訂在的在四層,一眼望去是鱗次櫛比的白牆黑瓦建築,兩邊是屋簷尖尖勾翹著的馬頭牆,下麵掛著小鎮獨特風格的燈籠。
青石板路上隻有三兩人走動,積起的水窪清澈地倒映著一碧如洗的天空,沒有城市的喧囂和急迫感,隻有幽靜綿長的安靜氣息。這驀然就勾起她想要拍照的興趣,起初林見夏便是拍人文攝影出頭的,離職後來婺源古鎮一趟,也算是回歸自我本真。
林見夏背著包裏麵放著相機,走在石板路上,沿著街邊到一家早餐鋪,嫋嫋霧氣從蒸籠冒頭,誘人的香氣也帶了出來,霧氣漸隱漸顯地飄到牆頭消散。
“阿婆,來兩個奶黃包。”
看到桌上貼著的付款二維碼,林見夏下意識要掏出手機掃碼付款,可摸到背包才反應過來,手機昨天在大巴上沒電關機,晚上洗完澡倒頭就睡,早上才發現,現在正在酒店充電呢。
好在林見夏有帶錢包的習慣,裏麵放著卡和身份證,還夾了點現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