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雲三十六年,冬。
盛國王宮,白雪皚皚,寒風凜冽。
一位身穿單薄衣裳的女人,迎著狂風,手持長劍。
嬌弱的身子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走,她纖細的雙腿微微打顫,但依舊堅韌的一步步往台階上邁去。
“皇上有令,格殺勿論。”
女人對身後傳來的聲音,充耳不聞。
突然,不知從何處射出一支毒箭,正中她懷胎四月,已經微微隆起的孕肚上。
她手中握住的長劍,哐當一聲掉在台階上。
單薄的身子,如輕鴻般墜地,毫無聲響。
她雙眼黯然,便是連絕望都不再有。
是的,她死了,死在了她為家國,為大義,前往盛國和親的那一年。
現代外科醫生柳熙和,胎穿過來已有十八載,如今是嘯國相府嫡女,也是醫毒二聖的關門弟子,本是無比尊貴的天之驕女。
奈何懷璧其罪,嘯國國主為收服十萬柳家軍,竟將她送於盛國和親。
並趁她和親之時,扮做山匪,將柳家滿門屠盡,後又借盛國之手,將她射殺。
好一招聲東擊西,好一個借刀殺人。
她從小便被她爹柳柏青那忠君愛國之心熏陶,也想做個不被忘記的女英雄。
學著書中那些流芳百世的奇女子,為這亂世無私奉獻,可到頭來,她不過是那些王公貴族,消遣的活物。
何其悲哀,她連肚中孩子,是誰的種,都不知道。
若能重來一次,她定要那些害她之人,千倍百倍償還。
若這大好河山,尋不到個明主,那她不介意,做這個明主。
興許是這亂世太過荒唐,她的乞求又太過虔誠。
她真的重生了!
柳熙和隻覺得周身無力,好似浸染在冰水中,冷入骨髓。
用力打開眼皮,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清,不覺間,她又再次沉睡過去。
恍惚間,似乎聽見了幾聲布穀鳥清脆悅耳的叫聲。
過了許久她才漸漸醒來,方才看清,這是一處臨時搭建的行軍帳篷。
帳內,燭光盈盈,布置十分簡單,僅有一張桌椅,一塊銅鏡。
那長桌上,放滿了卷軸。
柳熙和單手支撐著身子,勉強起身。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用力的掀開被子,準備下床出去看看,如今,她究竟生在何地?是何模樣?
她慌亂的走到銅鏡前。
鏡中所映,依舊是那張精致貴氣,隱約間又有些許俠氣的小臉,一雙精致的桃花眼在這張漂亮的臉蛋上,尤為出眾。
略帶血色的粉唇,讓人心生憐愛。
一件白色中衣,將這曼妙的身材勾嘞得恰到好處。
轉身拿起長桌上的卷軸,看著卷尾的署名,柳柏青,而日期那行,則寫著蒼雲三十五年,春。
她一顆不安的心,這才踏實幾分。
“熙和?你醒了?”帳外走進一個身形高大,卻格外和藹慈愛的中年男人。
柳熙和轉身看去,瞬間淚花閃爍,哽咽的喊了聲,“爹。”大步跑著上前,一把抱住那個魁梧的身軀。
柳柏青心疼的拍著她小小的肩背,暖身安慰道,“爹在,熙和不怕,不怕啊。”
柳柏青已進中年,兩鬢華發繁多,一雙飽經滄桑的眼睛,雖看過最殘酷的殺戮,此刻卻溫和得一如湖水。
“爹,我們這是在哪裏?”柳熙和抹著淚問道。
“眼下已在嘯都城外,明日就能入城。”柳柏青實在被剛才柳熙和那副悲切的模樣給嚇到了,聲音不由得更加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