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夜裏顯得分外刺耳。
“別走。”
樊春鬆猩紅的眼盯著齊年漆黑如墨的眼睛,開口說。
齊年一聲不吭,任由樊春鬆抓著自己的胳膊,不顧他指甲摳進自己肉裏傳來的疼痛,貪婪的感受著他急促的鼻息裏噴發出的陣陣溫熱酒氣。
齊年萬年冰冷的臉上布滿了心疼。
不行,他不能再留在這裏。
齊年想撥開樊春鬆緊扣著他的雙手。
樊春鬆意識到他的意圖,瞬間一臉的驚恐,扣的更緊。
齊年對上樊春鬆的眼神,一瞬間,他不忍心了。
樊春鬆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突然後退著把齊年拽進了門裏,也是齊年無心抵抗,不然以他的身手,十個樊春鬆捆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對手。
倆人站在門廊處大眼瞪小眼,一個滿眼猩紅,一個一臉心疼,樊春鬆伸出手“砰”的一聲關上了門,又落了鎖。
“別走。”
樊春鬆又一次說。
齊年終於意識到自己身上也是長著嘴的。
他說:“我不走。”
聽到這三個字的樊春鬆突然像個孩子得到了糖果一樣咧開嘴笑了。
這副樣子落在齊年的眼裏更是讓他萬箭穿心的痛,那一股股寒冷刺骨的對流風又一次呼呼的在他胸腔的大窟窿裏穿來穿去。
樊春鬆拉著齊年帶著他走到客廳,兩個人麵對麵站著,一個眼裏是迷醉,一個眼裏是心疼。
白天曾說樊春鬆就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說他是謫仙一般的翩翩君子。
齊年文化課不好,他不懂什麼是謫仙,但是他萬般認同白天說樊春鬆是如玉一樣的公子,像天上的神仙一樣。
可是,看看現在這如玉一般的公子成了什麼樣子?下巴上冒著胡茬,滿臉的頹敗,渾身酒氣,熨燙妥帖的襯衫也變得皺巴,領口扯開,下擺一邊被拽出一邊還掖在腰裏,他就像個北城橋洞底下的醉漢一樣看著他癡笑。
都是因為自己。
齊年的心裏是對自己徹頭徹尾的憤恨。
他想保護他,他想讓他生活的順遂,用自己的方式做了對他最好的那種選擇。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逃走的五年裏,樊春鬆沒有哪一個夜裏不是在想他中度過的。
就如同,他在近五千個日日夜夜想著他一樣。
從十二歲起,差不多十五年了。
齊年想了樊春鬆十五年。
一開始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男人,他藏著掖著,後來朦朧中感覺到之後,齊年興奮的連續兩個夜晚沒有睡覺。
他小心翼翼的和他相處,生怕一不小心連他們之間的兄弟情都丟了。
再後來,他發現樊春鬆對自己似乎有超過兄弟之間那種異樣的感情,他激動的大半夜在路上跑了十公裏。
然後還不待他欣喜若狂,一天深夜樊春鬆的父親樊萬江找到了他,委婉的說很是欣賞他,如果不嫌棄的話想收他當半個兒子。齊年琢磨著樊萬江的來意,突然心下清明,像是被鐵棍在頭上敲了一棒,如夢初醒。
樊萬江哪裏是來認幹兒子的,這是變相的來警告他不要和樊春鬆有任何朋友之外的瓜葛。當兄弟,可以,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不然,他是顧家人,也輪不上樊家來挖他當幹兒子,這無非是樊萬江忌憚顧家不得不顧及顧家的麵子而想出來的托詞。